沈离央沉吟良久,释然一笑:“到底是军师豁达,那就叫飞星吧。”
两人牵着飞星出来,夜已很深了。
初春的夜晚正是春寒料峭,再加些霜露之气。幸好出来时加了件衣服,否则还真是抵不住。
“这里太静,我们还是去营外走走吧。”
“嗯。”
走到营门前,门口站着一个守门的卫兵。他身材高大,一身军服笔挺,端端正正的站着。
见到有人过来,他走到门中央,作出拦截的手势,严肃的问:“营门已关,此时出入,可有将军手令?”
沈离央愣了一下,这个人看着面生,应该是新来的,竟然连她都不认得。她也不道破,只从身上拿出块令牌,“没有手令,这个可以么?”
卫兵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点头:“可以,请过吧。”
沈离央点头,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左右环视一番,疑惑的问:“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天冷,进去避风了。”
“那你怎么不去?”
那卫兵站回了岗位,漫不经心道:“都去了,门谁来守?眼下虽无战事,但保不准有什么敌方的探子,要是被他们混进来了怎么办?”
“说的在理。”沈离央笑笑,“那你不冷吗,怎么也不加件衣服?”
“天寒地坼,热血难凉。”
“好一个热血难凉。”沈离央和顾流觞对视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正!”
“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之前是个伍长,因为说错了话,被罚到这里来守门。”
“是说了什么话,罚的这么重?”
周正瞧了她们一眼,可能觉得与她二个女子说也没什么,就淡淡说:“之前的留城总兵,魏良材,知道吧?我说他是个能人,要不是援军迟迟不至,这仗谁赢还不一定呢。”
“何以见得他是个能人呢?”
周正指了指远处,“城虽破,墙垣犹在。能把城防修得这样固若金汤,不是能人又是什么?”
“你说得也没错,那他们为什么要罚你呢?”
“他们知道什么。”周正嘲讽的说,“说是我出言不逊,冒犯了将军。”
沈离央挑眉,“那你没和他们争辩?”
“辩?”周正的脸上不仅没有忿忿之意,反而是一派泰然自若的样子,“有道是,夏虫不可语冰。更何况,我的理在心中,辩又何用?”
沈离央点点头,深深的看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沈离央问旁边的顾流觞:“你觉得刚才那个周正怎么样?”
“人如其名,既周且正。”顾流觞浅笑,“真是恭喜将军,军中藏龙卧虎,连区区一个守门的卫兵都有如此见地,何愁不能百战百胜?”
“军师何必这样取笑我……”沈离央自然听出了她的话意,“这样的人来守营门的确是屈才了。”她默默思考着,心中已有了计较。
走到一块比较开阔的空地上,沈离央停下来,说:“就在这里学吧。”
顾流觞在她的指引下走到飞星的旁边,正愁不知道怎么上马,飞星就像通人性一样,伏低下来,矮了矮身子。
“看,它也很喜欢你呢。”
沈离央扶顾流觞上了马,帮她踏上脚蹬,拉好缰绳。“我先带你一段吧。”
顾流觞全身绷直,一动也不敢动的坐着,等了半天,却不见沈离央上来。
她疑惑的回头一看,只见沈离央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马索,系在了口衔上。
原来不是共乘,只是要牵引着带她走一段。
顾流觞因为自己的多想,脸色有些郝然。
那边的沈离央却完全没有发现她这一连串的心情变化,还在为自己想到了这个教学的好办法得意着。
“我这样牵着,要是有什么状况,还可以帮你控制一下。”她抬头看到顾流觞僵直着身子,脸也有点红,还以为是因为太紧张, “放松,身子不要前倾,后面还有好多位置,你可以往后坐一点,重心才会稳。”
顾流觞简直语塞,她依言往后坐了坐。心里有些乱,忽然间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骑马看似轻松,其实是很费力的,你要学习用腰、背、腿的力量,全身协调发力,告诉马儿你的意图。”沈离央对于教她骑马倒是很有兴趣,循循善诱着。
顾流觞按她说的试了试,果然稳当了许多,笑着感叹:“将军真是一个好老师。”
说完这句,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想起那桩闹得全城沸沸扬扬的弑师案来。
“我听说锦参军说,刚才将军发了很大的火?”顾流觞仔细打量了她的神色,试探的问。
“嗯。”沈离央的脸色果然不复方才的轻松,“锦绣应该都和你说了吧,就是为了那宗弑师案。”
“古往今来,弑君常有,弑师的,却真是闻所未闻。”
沈离央停了下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如果只是区区一宗劫杀案,还不足以令我动怒。可是师者,所谓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关乎的是道义。依罪量刑,关乎的是法度。如果对那几个凶手不能惩治,那么不仅仅是不公,更是象征着道与法的崩塌。”
这些道理顾流觞怎么会不懂?可是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可是我觉得,安乐王颁发的那道法令,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沈离央的脸色一变,语气不善的说:“难道你也觉得我应该改判,就那么放过他们?”
“将军误会了。”顾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