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渐变成黑点, 直至看不见。
燕无虞钻进船篷里铺开宣纸画画, 唐涵宇坐在船头,一身蓝白修服, 挺直着上身, 脸上的痘疮早已消失, 一张脸蛋俊俏不俗。
唐涵宇道:“我是听姑姑的话才跟来的,不是贪生怕死,要你保护!”
叶长笺道:“哦。”
他只淡淡得应一声,却不讽刺他,与往常的他判若两人。
唐涵宇一怔,只听叶长笺继续道:“那你也听她的话,收收自己的脾气吧。”
唐涵宇道:“我就是不收敛,你能拿我怎么样!”
叶长笺道:“不怎样,把你的脸撕下来,扔下船让你自生自灭,再去街上绑个乞丐,将你的脸换到他脸上,让他代你去唐若依那尽孝。”
唐涵宇听得寒毛直竖,怒道:“你敢!”
叶长笺道:“你看我敢不敢。”
燕无虞适时地探出脑袋,“你还真别说,没有远思不敢做的事。”
他们这双簧一唱一和,唬得唐涵宇一愣一愣,生怕他们真的做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事,杀了他事小,让姑姑伤心事大,他的眼圈直泛红,望着沉默不语的唐将离。
唐将离淡淡道:“别吓他。”
叶长笺道:“唐涵宇,你既然这么在乎你姑姑,就好好修炼,别让她失望。只要你不是太过分,你做什么,我会护着你。”
他明明不过十七岁的青涩模样,这话却说得甚是老成沧桑,他眉宇间笼着淡淡的风华。锋芒内敛,却让人觉得害怕。
细碎的阳光打在湖面上,光华流转,已经出了曾照彩云归的结界,驶入笠泽湖流域。
笠泽湖两岸市肆繁华,人声鼎沸。岸边垂柳拂水,微风拂过,波光粼粼。
燕无虞推开舷窗往外望去,几个俏丽的少女在湖畔互相嬉闹,娇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他连连点头,“世人都在称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嗯,果真不错。”
叶长笺道:“船上有两个美人陪你,你还不知足么。”
燕无虞白他一眼,“我不是断袖子的啊。”
夜色如墨。
皎洁的月华洒在湖面上,泛起淡淡的涟漪。
叶长笺辗转反侧,一想到即将要去游学的地方就心烦意燥起来,耳边传来湖水“哗哗”拍岸的声音。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响起了一阵清幽安宁的歌声。
叶长笺的意识渐渐模糊,临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唐将离唱歌还挺好听的。
前世风铃夜渡
会客竹厅
沈默情道:“二筒。”
东方致秀道:“碰!”他打出一张牌,“大师哥,你听到外头传言了吗?”
叶长笺漫不经心道:“啥?”
白夜心道:“外头给你取了一长串代号,叫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五方招阴兵将来,混世魔王叶长笺。”
“哦。”
他懒懒地应了,摸了一张牌,“三万。”
白夜心道:“碰!四万。”
“胡啦!”
叶长笺眉飞色舞地摊开自己的麻将牌面,手一伸,“小本经营,概不赊账啊。”
东方致秀温声道:“老五,这是你今日第四次点炮。”
白夜心哭丧着一张俊俏可爱的脸,将一锭纹银放在叶长笺手心里,“我这月降妖除魔的佣金……”
“师兄们歇歇吧,喝点绿豆汤。”
此时传来一道娇嫩的声音,从门口走进一个红衣秀美的女弟子。
白夜心调笑道:“大师哥,你的崇拜者来啦。”
此言一出,女弟子双颊瞬间飞上一抹红晕,娇嗔一句,将盛得满满的一碗绿豆汤放在叶长笺面前。
叶长笺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小曼,你做得绿豆汤似乎比小师妹的入味。”
白夜心道:“你将人家从外头带回来,免受欺凌,人家当然要使出十八般武艺讨你欢心啦!”
叶长笺举手给了他一个暴栗,顺带白他一眼,“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你别诋毁她的名誉。”
小曼道:“如若不是大师哥路见不平,我早已被那些品行不端的修仙弟子玷污,恐怕现在也不在人世了。”
叶长笺道:“好端端地说什么不在人世这种话。呸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他一连呸了好几声,对着小曼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谁欺负你了尽管揍回去,若是揍不过便来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同门师兄妹,理当与亲人无异,你若是找不到我,找他们几个也是一样的。”
他说着依次指了指沈默情、白夜心、东方致秀与门外练习驭雷术的晏无常。
白夜心道:“同门有难,义不容辞!”
沈默情笑道:“在风铃夜渡,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便报你大师哥的名讳,保证他们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东方致秀道:“倘若身体抱恙,便来北院寻我,为你诊治。”
他们一个个皆对她和颜悦色,嘘寒问暖。小曼一怔,心头涌上一阵酸楚,随即红了眼眶,她自小漂泊,孤苦无依,何时享受过这么多人的真挚关怀?
正在此时,门外又缓缓踱进一个干练瘦削的小老头,鹰隼一般锐利的眼扫了他们一遍。沈默情、东方致秀、白夜心登时站了起来,挺直胸膛,只有叶长笺还在低头摸牌,“老二,轮到你出牌啦。”
野渡舟老微笑道:“打得很开心嘛,老头子我也来凑一桌怎么样?”
叶长笺道:“师父,上次三缺一喊你,你不来,今日我们满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