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这次,下回再这样满场的唱大戏就不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你现在红了,这钱赎卖身契多容易的事。要是不够,我也能给你凑点,再不行……再不行,我问过二爷了,他也很乐意为你出一份力的。”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吴老板。”改改也看他,“可我呀,我在凤轩斋留的不是卖身契。”
“哎?”
“我留的是命,是情。”
吴老板不大懂:“这……我听闻凤轩斋是淮景河的……”
“您听闻的是没错的。”
那老戏子也蹙眉透出了些微嫌恶,但很快就将这神情给掩盖下去了:“那你就更应该为着自己以后想想了。你说,你……”
“如若换做了别的地方换成了别人,我也就去了。但是没办法,凤轩斋是我的家。跑遍四方,哪里又有家重要。”改改也是微叹口气,“那是我的根,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纵使看着快烂到骨子里了,我也不能为着自个把那些个教养我的老人家都抛弃了。”
“改改,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要养还是能养着的。要我说……”
改改却打断他了:“好了,吴老板。我心意早就定了,除非哪日凤轩斋真的垮了,我许还要去投奔您。但是现在,你这话,还是不要再与我说了。”
吴老板看着这面色淡然的年轻人平平淡淡的丢下这三个字来。
“没用的。”
他是觉得这孩子可惜,可是人家愿意选了这条路,死活不愿意走,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想了想,吴老板也就只是点头,最后道一句:“好。反正你有我的名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了,记得来找我。”
“晓得的。吴老板人宽厚,如若将来投奔您了,我想着日子一定是好过的。”
便见了这老板走开,与别的人交流。改改重新在桌边坐下,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那一杯清酒,终是一饮而尽。
到了将近半夜的时候人群才渐渐散了,下了楼,惠娘倚在一个熟客怀里头,改改在他身后看着她那浑圆的屁股袅依的身段在楼道的光光影影里头忽明忽暗朝前走去。到了楼下,惠娘跟着客人上了一辆黄包车,她从圆罩子里探出个头,微醺的脸上爬了两抹胭脂红眨了眨眼和改改道:“你坐后头的车,我先回去了。”
改改点点头:“妈妈路上小心着点。我跟在后头就回来。”
便看她摆摆手腕挥了挥手,腕子上的镯子碰撞叮铃叮铃的响。改改看那辆车一点点在夜色里走远,他自己在门前等着另一辆黄包车过来,拉车师傅有好几拨都在这儿等着呢,专门有那么几个就是跑淮景河的。他瞧见了一个眼熟的,正招呼着他要他过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了。
“哎,改改小老板!”
青年转回身,看见是方五爷站在酒楼地下灯光里头,抬着一张油光满面的脸,手里头还拿这个精致的木盒子冲他打招呼。
“哦,方老板呀。刚刚宴席上怎么没见您呢。”
方五爷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笑亲热的凑到改改身边:“您这回可是大红人,我哪里挤得上名号。”
“方老板说哪里的话。别人夸就算了,您也算是我老熟人了,还要这样来夸,我当您是捧杀我了。”
“怎么会呢。”他瞧了眼改改身后的黄包车,便伸了伸手,“你是打算回凤轩斋了吧?要不我送送你?”
改改正想推拒,却又听方五爷道:“我呀,这回特地买了样别致的东西送你。”
“哦?方老板是又要送我什么东西?”
方五爷嘿嘿一笑:“上车再说,上车再说。”
便由着他推到了车上。黄包车本来就不大,更别说是和个胖子坐在一块,改改能感觉到那方五爷身上的肉直往他这儿堆。拉车的伙计一瞧这阵势,脸一下子垮了,方五爷看了他面色,忙先从怀里掏出钱来给他:“赶紧的拉车吧。”
伙计咬咬牙,把钱揣进兜里,使出吃奶的劲儿将车抬起,一个踉跄险些翻到,车上传来那方老五的惊呼,未等他骂出声来,这师傅就已经起步往前去了。
他又“嘿嘿”笑着把盒子献宝似得往改改面前递:“我早就听说凤轩斋当年失了三副头面,有一副总是找不着。也是我前两日的运气好,居然叫我一个做古董生意的打听到了。这不,买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想拿来给你看看,如果是真的,那我也算是物归原主。”
改改听了他第一句起心里就一愣,更不用说是接过那盒子了。这副头面不知道惠娘托了多少人去寻都没寻见,却没想到今天让这方胖子给找着了。
“呀……方老板,方老板费心了。”
他掀开那个盒子,借着些微的一点星光月色好好瞧瞧这一整副的头面,玲珑剔透、焕采耀人,看着模样倒真相是当初惠娘和他讲时的点翠头面。他正看着,忽察觉着一双手沿着他衣角就那样摸进来了。
方老五紧凑到他身上,一边笑一边说:“哎呀,黄包车小,你不介意咱们俩凑那么近吧?”
改改干笑着没说话,整个身心还是放在了那副头面上。天色太黑,看不清楚成色,但是用指尖大约还是能摸出这些个质感的。
“改改呀,这一套头面可不便宜,前清遗物,听说也有一甲子的年岁,保存的有那么好,我砸了好几万才从别人手里头收来。”
那一双手缓缓地在改改的腰肢上蹭,改改“哦”了一声,赔笑道:“那真是害方老板破费了。”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