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手底活计,调笑她道:“妹妹这两只水鹅绣的好生灵动,不知师承何方?”
梨花倒过针来拿钝的那头扎他:“小赤佬要你多嘴,看不出来那是鸳鸯啊。”
改改笑着要躲,嘴上却仍笑话着她那一对水鹅。梨花那日哭过以后也就好了,没再提李桢的事情。她不提,改改他们自然更不会提。
四姨这时候推开了改改的房门:“改改,楼下有客人找你,说是姓仇。我瞧着他那衣着打扮,大约是仇家少爷。”
“仇?”改改把琵琶递给梨花,起身整了整衣服,“不大晓得。四姨您叫他稍等,我这就下来。”
改改今日穿着一身浅米色麻短褂子,下身着一条到小腿的皂色单裤,脚踩了一双小木屐便“沓沓”下了楼。大堂里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暗色宽袖长袍,剑眉如峰,鼻梁高挺。改改认出这便是前两日在船上碰见的仇家二爷。
“既然改改下来了,我便不跟着掺和了。”惠娘说笑着起身往楼梯这走,近了改改身边食她不悦低声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见客人了?”
改改推了推她:“您上楼吧,我穿成什么样接客不都一样吗?”
惠娘横了他一眼,回头朝二爷笑笑,施施然上了楼去。改改朝坐在那儿的客人走过去,笑眯眯问道:“二爷今日怎有兴致上凤轩斋来了。”
仇二爷不曾来过这地方,见改改坐下开口问了,也就如实道:“是济民叫我来的——哦,就是李桢,他与我是朋友。”
“知道,济民是李先生的字吗,他过去告诉过梨花。”改改猜着这人若是为李桢的事来,应该就是找梨花的了,便奇怪道,“二爷既然是为朋友来的,那为什么不直接叫梨花来呢?”
二爷便答:“济民想约梨花见面,如若直说,只怕梨花姑娘不情愿。所以他便托我,来委托你,明日下午带梨花姑娘凤凰山上的侍风亭一会。”
改改听了他一番话,心下自有一番打量。梨花叫李桢徒惹伤心难过,改改看在眼里,且不论去不去,就是去了,也是梨花回来又哭一场,不然还能怎么样?这结果他这做师兄的可不乐意见。思忖着,他便开口:“二爷,这事儿吧,不是我不想给你您办……您可听说过当年李先生为大摆筵席的事儿?”
“我知道,怎么了?”仇二爷不解地看着他。
改改说:“当年这一场喜宴费了李先生不少钱,他虽说是大户人家嫡少爷,为着梨花这么干说来还是荒唐的。这么说吧,二爷,我觉着——我觉着,李先生与梨花,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我以为不找妈妈找了你,你会帮着梨花姑娘。”
“二爷又如何以为我没有帮着她?”
“你若是帮她,自然会替她答应下来。那日你在船上也见了,他们二人皆有心言好,改改,你又何不做一份顺水人情呢?”
“二爷心地好呀。若您要点梨花出钟,不仅我拦不住,妈妈更拦不住。”他学着二爷的语调道,“又何需我来做这份顺水人情?”
“可……这就不一样了。济民希望梨花能自愿去。”
“梨花自然是自愿去的了。二爷,我知道您的意思,李先生来托你,再托我,约梨花出去,是想和他——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谈恋爱,是吧?可二爷,您也知道淮景河边是个什么地方,李少寻谁不好,何必要寻我们家梨花呢?”
“那你话不该这么说。你们这……你们这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我看梨花就很本分。”
“二爷话错了,二爷才是真本分人。”改改听了他这话,回答语气多了几分尖锐,他心下莫名生出几分不耐烦来,“凤轩斋生意历来好,再陪二爷坐下去,我也是要算钟的了。便也不浪费二爷的钱,我送您出去吧。”
对方见改改这样一副态度,不免也疑惑不快了:“哎,你这人!你为什么就不替梨花考虑考虑呢?”
“二爷请回吧。”
改改此刻已经起身,仇二爷见此状也皱眉站起身来,抬步准备出门。却听此时,楼梯上传来一声轻唤:“二爷请留步。”
二人回头,就见梨花立于阶下,一袭暗红绛纱衣,两弯柳叶吊梢眉,那模样像是将要隐入小楼晦暗里。改改急声:“梨花,我接待客人,你下来做什么。”
梨花越过改改款款走至仇二爷跟前,她眼瞧着二爷,话却是对改改说的:“二爷有没有点你的钟,我下楼来并没有坏你的生意。”
“你……”
“二爷说的可是明日侍风亭?”
仇二爷见此事有希望,便转回身来极客气答道:“对,明日下午三点,济民约你凤凰山上一见。”
“李相公可说了几时结束?”
“这……”仇二爷面露难色,改改确实知晓了她的打算,反笑道:“梨花,想钱想疯了,你主意都打到头相公身上去了。”
梨花倒是理直气壮:“是师兄说的,二爷若是点我出钟,梨花定是情情愿愿地去,欢欢喜喜地回。这是淮景河边的规矩,二爷本分,没来过这地方,但李相公却知道的清楚。”
“这……好吧。明日你赴约时,我定会把钱给你的。”
梨花眨了眨眼:“错了,二爷,是要先交定金的。”
“要多少?”
梨花伸出三个指头来,报了个数。仇二爷摸了摸身上,一时有些窘迫,想是根本没带钱出来,遂取了腰间玉佩下来递了过去:“我今日没带够钱,这暂时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