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我呢?
明石川一带虽然地方偏僻,但住在附近的多是些退了休想要清净的老人,因此治安向来太平,倒是没出过什么恶闻。
但跟在身后的气息又绝对不是幻觉。
上野觉得心脏砰砰的律动不齐,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是从出地铁站时开始,这种甩不掉的古怪气息已经跟着自己很久了。
这样想着,她快步走过了明石桥,桥下有家杂货店,专卖一些复古风格的钟表类小玩意,店面虽小,装修得却非常精致。
这样有人在的场所,也不敢乱来的吧。
她故意在橱窗玻璃前逗留了一会儿,假装出正在欣赏橱窗里摆设的样子,利用玻璃的反光,悄悄观察着身后的动静。倏然间,她注意到右后方蹿出一个黑影,迅速隐藏到了明石桥的阴影里。
她猛一回头。
什么也没有,除了桥上一个牵着腊肠狗散步的老妇人,桥下随风拂动的芒草,一切都是如常的宁静祥和。
上野把手袋抱在胸前,停了半晌,慢慢做了个深呼吸。
身后跟踪的气息已经消失。然而她无论如何还是心有余悸,接下来的路程,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逃也似的经过了明石小花园。
林荫道的尽头,就是她打工的所在,一间叫做风亭的日式居酒屋。
她沉了口气,撩开居酒屋的大红棉布门帘。
“千代。”坐在木质柜台后面穿着橘色和服的,是老板娘秋山绫子,像往常一样,笑容可掬地同她点头打了个招呼,“辛苦了。”
“您好。”她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绫子又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没关系,可能是走得有点匆忙。”
她连忙含糊过去,换上木屐,垂眼走到玄关后的更衣室。
风亭的更衣室只有两叠榻榻米大小,一面墙上装着半身镜,一面依壁放着储物柜。她放下手里的漆皮手袋,从储物柜里取出居酒屋的白色和式对襟服务装,然后用发绳把头发束到脑后,再戴上同色绣着风亭标志的头巾。
收拾停当后,她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尽管费力遮掩,神色里还是有粉饰不去的疲惫态度。
虽然遇到了讨厌的怪事,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干好眼前的工作比较重要。
对着镜子,上野努力挤出个笑容。
铛铛铛。
耳边响起居酒屋的老式座钟敲时声,六点整。一般来说,七点钟以后才是居酒屋的黄金时间段。所以此刻风亭里坐着喝酒的,只有三两个闲来无事的老年人,戴着渔夫帽,手边还摆放着成套的渔具,大概是白天钓鱼归来,相聚小酌几杯。
上野擦拭着木头餐桌,再把酒壶酒杯放入消毒柜中逐一消毒。昨天老板就交代过,今晚有人包下了居酒屋最大的一间和室“水之间”,似乎是老同学聚会,要她好好准备下接待。
果然忙了没多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个客人,都是清一色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从穿着打扮上看,大多是已经有了家庭的工作人士。这群人勾肩搭背着走进来,互相打趣着,虽然都已经到了沉稳的而立之年,谈笑起来,神情中似乎还保留着学生时代的无所顾忌。
上野猜想,大概是学校某个男子社团之类的。
“千代,水之间的客人就麻烦你招待了。”老板娘绫子客气地嘱咐她道。
“没问题。”
她点头答应着,上前引领客人穿过走廊。水之间在居酒屋的最顶头,内里宽敞雅致,推开和室里间的竹筏扇门,就是酒店的后院。庭院虽小,却错落有致地排布着假山矮松和溪流,整体设计妙趣横生,方便客人一面畅饮,一面观赏庭院里曲水流觞的夜景。
“现在上酒可以吗?”她跪坐下来,微笑着询问。
“啊,还请稍等。”领头的精壮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环视了下四周,“我们还差两个朋友没到呢。”
“又是那两个家伙。”旁边一个腆着圆滚滚肚子的男人嘟囔着,挠了挠头上稀疏的毛发,“呆会好好惩罚下他们才成。”
“古贺,你又在发什么牢骚呢!”
清朗的话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是和室门被推动的声音。上野回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笑着冲屋内招着手,一个倚着彩绘的格子门,正抱着胳膊着望过来。
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身材都很高挑,倚门的戴着黑框眼镜,穿白衬衫,态度十分温雅,目光却微微下视着,无形中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另一个打扮得更为随意些,模样看上去似乎要比实际年龄更年轻。
“欢迎光临!”
她赶忙小步迎上前去,还没来得及鞠躬,就听到身后的一群人轰然一闹——
“草薙!汤川!”
“就等你们了,来的这么晚,先罚三杯才行!”
西瓜肚的男人站起身,走过去很亲热地揽过穿休闲装男人的肩头,“好久不见啊草薙。”又瞥了眼穿衬衫的男人的脸,“哟,你们一起来的啊?”
穿衬衫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正像你看到的那样。”
“我们的人来齐了,请上酒菜吧。”
西装男子冲她点头示意。她弯腰退出去,将盛着清酒的粗陶仿古酒壶、竹叶酒杯、烤松鱼、金枪鱼寿司、味增汤等一并放在木质大托盘上。返回水之间的时候,里头正热火朝天。
“关于迟到这件事。”大约还是讨论关于“惩罚”的问题,坐在竹筏扇门边,叫做汤川的男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