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决定将此事轻轻揭过,还派人打扫二楼,收了那无名杀手的尸。
至于那真李贵儿,有人去他房间搜了一搜,结果在床底下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跑堂伙计,这风波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此间事故虽平,小庙却终究难容这几尊大佛。
白少央等人便大摇大摆出了酒楼,去了不出一里地的王氏面铺美餐了一顿,连带着玉狸奴也跟着美美地吃了一顿。
因那金镶玉满楼严禁客人带什么猫狗牲畜入内,故此白少央之前只能把玉狸奴留在外面。这畜生由鱼香所引,肉腥所摄,一直想沿着壁柱爬上二楼,但总被一楼的伙计用扫帚驱赶,它掉下之后,又差点被人揪尾捏爪,只得灰溜溜地躲到一边。如今跟着主人有肉吃肉,有汤喝汤,它自是头一个的心满意足。吃饱喝足之后,这花猫便颠三倒四地躺在一边的地上,仿佛是再也不肯起来了。
白少央上前拎了拎它,只觉得它身子越发沉重了,明明是个公猫,却偏生胖得和个怀了崽子一样。
陆羡之笑道:“这玉狸奴不像是天地生养的野猫,倒像是大户人家走失的家猫一般。”
柏望峰也眯眼道:“无论家猫野猫,若要和人一道闯荡江湖,最忌讳的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喂养惯了,再野性的猫儿也会得了懒骨,失了猫精猫气,不能自己独立成活了。”
郭暖律淡淡道:“做猫是这个理,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三人各发言一句,白少央便做了个总结道:“看来以后还是少喂它些骨肉,多督促它去捉耗子的好。”
柏望峰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它捉耗子。”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可他最终带着白少央等人去的地方却远没有之前去的地方那般光彩照人。
柏望峰带他们穿街走巷,过山跨河,不知路过多少名胜,看了多少景色,可他们最终到的地方,竟是西城的一个破落小酒馆。
这酒馆不但小,而且破得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地裂山摇的天灾,脏得像是八百年都没有人踏进去一样。
白少央还没踏进门,就能猜到这酒馆里会有许多老鼠。
因为酒馆里不但有酒味,还有一种腐草、死鱼,和臭袜子等七种东西混合起来的味道。这里不但是耗大仙们共居的乐园,还应是蛇虫蛛蚁汇聚的天堂。
而他一把玉狸奴放下,这蠢猫便逃到一边的树下去打盹了,竟是半点捉耗子的意思都没有。
郭暖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这就是你要带我们见识的世面?”
柏望峰淡笑道:“世面有很多种,你们在路上已经见过了好的,接下来就该见见坏的了。”
他一进酒馆,就坐在了中间的一张桌子旁。
这倒不是他喜欢坐在显眼的位置,而是这里除了这张桌子旁摆的椅子,其它桌子的椅子都脏得落不下脚。
陆羡之偷眼瞧去,只见掌柜的是个老眼昏花的婆婆,她和柏望峰打了一个招呼过后,就低下头,用用颤巍巍的手扶着账目,数着这几天的进银,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酒馆里坐着的其他人是什么身份。
酒馆里还有个满脸麻子的伙计懒懒地靠在门槛上打着盹,似是一点招待客人的意思都没有。另有一肥一瘦的两个伙夫,在角落的桌子那里磕着瓜子,说些骚话。陆羡之侧耳听去,他们仿佛是在议论着哪家姑娘的奶/子比较大,屁股比较翘。
看来这里虽是酒馆,却没有人是来正经喝酒的,更加没有人会来正经招待客人。
柏望峰坐下之后,陆羡之也有模有样,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边,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屁股下的椅面有多少灰尘。白少央本也想直接坐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还是拿起袖子擦了一擦才坐在上面。
郭暖律做得则更加直接。
他直接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陆羡之忍不住道:“虽说这里没什么人,但你这样坐着是不是不太妥当?”
郭暖律不冷不热道:“那椅子太小,而我的屁股太大。”
白少央微笑道:“你看上去不像是有个大屁股的人。”
郭暖律长得不高也不矮,既不丰满也不瘦削,只是脊背挺得笔直,活像一颗顶天立地的大树。
郭暖律忽然冷笑道:“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看我的屁股,你要不要看?”
白少央虽然很想说“是”,但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柏望峰正用一种饶有意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第16章 绣着花的枕头
白少央便笑道:“柏先生带我们来这里,莫非是想带我们见什么人?”
他猜测在这里能见到的,多半是一起刺杀程秋绪的江湖义士。
柏望峰笑道:“我的确想带你们见几个人,但他们还没来全。”
陆羡之笑道:“还没来全,就是已经来了几个?”
柏望峰笑道:“的确是已经来了一个。”
他话音一落,门帘就已经被掀开了一角。
白少央一眼瞧去,发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早就知道门帘后面藏着人,也一直猜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如今见到了,面色却着实有点古怪。
这出来的男子是个容色秀美,身穿华服的年轻人。
他的衣衫仿佛是捻金的番缎制成的,胸前绣着花树对羊的图案,就连袖口上都细心绣了流云竹枝的纹路,看得出是苏州江河四秀纺的手艺。
他走起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