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完全忘记了周遭还有别的人在。
但是一个人的话却硬生生打断了他们之间浑然忘我的气愤。
刘鹰顾冷冷道:“你们知道了我们每个人的身份,也晓得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就这么想一走了之?”
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拥有鹰一般的锐眸,叫人望之生畏,不敢直视。
可这里有一个人却敢一直瞪着他。
这个人便是龙阅风。
他似乎本来就有些看不惯刘鹰顾,此刻更是不冷不热道:“刘兄何必发这么大脾气?莫非你还怕个小辈?”
黄首阳也淡淡道:“我想陆羡之既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也能管好他朋友的嘴巴。”
刘鹰顾仿佛还有些不甘心。
可他的不甘不愿到了柏望峰的笑脸那儿,都化作了一股子莫名的哀怨。
这哀怨放在这鹰眼长脸的汉子身上竟一点也不突兀,反倒是和谐融洽得很。
刘鹰顾最后扫了一眼众人,认命一般地说道:“你们既都这样说,那就让柏先生做主吧。”
柏望峰自然是这群人里最能做主的。
他成名最早,地位最高,与所有人的关系都是最好的。
而他看向陆羡之的目光也是充满着不舍和惋惜,仿佛一副要和亲人进行生离死别的模样。
他深深叹道:“你们是我带来的,自然也该由我带出去。“
陆羡之微笑道:“我这记性近来不大好,只怕这一出去就什么都忘了。”
世上若是多几个像他忘性大的人,不知要少多少纷争与烦恼。
柏望峰摆手道:“请。”
陆羡之点了点头,然后勾着白少央的肩,拉着郭暖律的手走了出去。
白少央走了一会儿,忽地拉开陆羡之搭在肩上的手,一路跑去树下。
他跑去却不是干别的,只是从草堆里捞起了一只沉甸甸的玉狸奴,好好揉过一阵后才一把放在肩上。
然后白少央才微笑着地回到了队伍里,仿佛对这一切都已心满意足。
柏望峰既然敢这样放他们走,就必然有万全之策,他不必担心,只需满足。
不过柏望峰终究没有把他们送得太远,只是送到风定桥上才依依不舍地走去。
可这同样的路换个时辰去走走看看,却是大大的不同。
陆羡之来的时候,是意气扬扬笑容满满的来的。
他回去的时候,却仿佛是心事重重满面郁郁的去的。
陆羡之不说话,白少央也不说话。
这两个平日里话多得让人打架的人,仿佛一下子被拔了舌头,灌了哑药,只顾着低头看路,抬头看天,一个字都迸不出舌尖。
他们两个不说话,郭暖律却忽然说话了。
他平日里是话最少的人,此刻却像是开了灵窍一般,话也多了起来。
他先是侧首看了看周遭的景,然后才冲着陆羡之和白少央道:“你们要不要去城西郊的不洛桥上走一遭?”
陆羡之奇道:“那是什么地方,怎的我从未听过?”
郭暖律挑眉道:“你真没听过?”
陆羡之道:“我只知云州三大名桥是望枫桥、岁安桥、白水桥,从不知有什么不洛桥。”
白少央微笑道:“这不洛桥本叫长洛桥,而长洛取自前朝古都长安与洛阳。”
陆羡之道:“长安洛阳皆是繁华之都,这名字取得倒是大吉大利。”
郭暖律幽幽道:“长洛长洛,岂非音同‘常落’?桥上的人若常要落下深谷,这名字不就成了大凶?”
白少央叹道:“十多年前有对主仆途径不洛桥。那老仆流连景色,便在桥上稍稍停留,可回头一看却发现四岁的小主人没了,只剩鞋子在桥边上。老仆悲伤惊惧,不敢再回主人家,也就一起跳了下去,这两人一道填了鱼腹,至今都找不着尸体。那之后有人嫌这名字太过晦气,便把长洛叫成了不洛。”
陆羡之道:“是凶是吉与名字又有何相干?若那老仆肯用心照顾幼主,不至酿成如此惨祸。”
郭暖律道:“可名字背后往往是名气,而名气有分大小,也分凶吉。”
白少央微笑道:“桥的名字是这样,我的名字也是这样。”
陆羡之苦笑道:“你的名字?”
白少央道:“我的名字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所以那几位前辈心生顾忌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多想,更不必失落。”
陆羡之苦笑道:“我也知道不必失落,可我偏生还是有点失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他想了半天,终究还是说不下去。
白少央微笑道:“就好像是你穿戴齐整后踏上戏台,才发现什么角儿都不缺,唯一留给你的是个丑角。”
郭暖律淡淡道:“丑角也已经有人了,小陆只能当看客了。”
陆羡之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搭配默契地来损自己,心里却似有一股暖风吹过,吹得登时去了清愁,走了凄寒,满心眼里都是熏熏然的笑意。
可他面上却佯装气恼道:“我在一旁喝冷茶当看客,难道你们就能上台唱曲了?”
白少央竟朝他挤了挤眼睛,好似一点也没被唬到。
“我本来就不是唱曲的料,我天生就是个看戏人。”
陆羡之道:“可你知道这戏要去哪里看吗?”
白少央微笑道:“静海真珠阁。”
静海真珠阁在云州城东,在南省五大戏阁中排名第二,扬州如意班、苏州吟凤班、青州聚秀班等名班都在此阁登台演过。
郭暖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