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叶深浅眉目如何, 却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僵硬和尴尬,这不是一个开玩笑的人应有的fēng_liú态度。
叶深浅见这开场没有起到什么好效果,只得咳嗽一声,压下心中的急迫和焦灼道:“你可曾听过楚妃鸾其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陆羡之竟不假思索道:“听过。”
叶深浅诧异道:“此话当真?”
陆羡之道:“九仪宫‘弱水使’楚妃鸾也算是几十年前江湖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我又怎会没听过?”
他一向喜好阅览各色人物小传,尤其是近几十年的江湖人物小传,否则也不会记得那么多人物与背景了。
叶深浅试探道:“你既听过她的姓名,可曾知晓她当年是如何死的?”
陆羡之沉默片刻方道:“我知道她的死与陆家有关。”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瞬,似乎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不愿提起的往事。
叶深浅皱眉道:“你是如何知道?”
他忽然发觉陆羡之对此事的了解要远远超乎他的认知。
这可以是一件便于他继续开口的小事儿,也可以是妨碍他们兄弟相认的大事儿。
陆羡之只道:“楚妃鸾叛逃九仪宫投靠陆家之事,长流城人人皆知,我又怎会不知?”
叶深浅道:“但你知道的该比这些人多上一些。”
陆羡之皱了皱眉道:“叔伯曾经告诉我,那楚妃鸾叛主是假,当细作才是真,她被我父我叔揭穿身份之后,便死在了陆家。”
一提起楚妃鸾在陆家的遭遇,叶深浅的面目就似乎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青影。
“那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陆羡之眉头一蹙道,“你这般问我,莫非她不是难产而死?”
叶深浅忽的愣住了。
他像是第一次遇见陆羡之似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道:“你知道她曾经怀孕产子?”
陆羡之道:“我不懂你提起这些是何用意,但那楚妃鸾在难产而死之后,那孩子也跟着她一道去了。”
他在提起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似乎是因着叶深浅的话而联想到了什么,以至于每句话都说得极为缓慢而沉重,似乎要经过百般斟酌之后方能出口。
叶深浅听他出口之后,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话应当也是你的叔伯告诉你的,可若是我想告诉你另一番话,你可愿一听?”
话是这么说,可他问的分明不是“可愿一听”,而是“可愿信我”。
然而“信任”二字在经历过种种背叛的陆羡之身上已然成为一件奢侈品,即使是在曾经共患难的叶深浅面前,这两个字也不能那么轻易给出了。
他知道这想法说来有些伤人,然而实情大势如此,江山本性已移,他也只能遵循心中洪流,不能逆流而行。
叶深浅见他沉默,也不放在心上,只继续道:“楚妃鸾的确是死在陆家,但不是难产而死,而是死于你父之手……而那个孩子……”
他顿了一顿,十分艰难地说道:“他也活了下来,如今就站在你的面前。”
这话一放出口,便如大石落海,激起的又岂止千层巨浪,还有数不清的海底暗流。
这暗流在陆羡之心中徘徊许久,终于逼得他说出一句:“难道,难道你也是我父亲的儿子?”
他简直不能相信对方竟能说出这般匪夷所思的话,而且还是在这样敏感而艰难的时刻。
叶深浅无言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陆羡之根本看不见他脸上的动作,于是便接着道:“母亲死后,我便被你二叔偷偷抱走交给楚家抚养。你即便不能信我,也可去问一问你二叔,问一问你父亲。”
陆羡之道:“我信……我信你不会在这事儿上骗我。”
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叶深浅期待的温情脉脉,更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和振奋,只有一种近乎于冷漠的平淡。
这种平淡像是听到了菜市场上的一声凄厉鸡叫,带点哀凉,带点同情,带点过路人的感慨,但除此以外再无它物。
没有兄友弟恭,没有骨肉亲情,没有从前那个陆羡之会有的激烈反应。
现在的这个陆羡之学会了掩饰,也学会了演戏,这叫叶深浅心中酸楚更浓,疑惑也更深。
他究竟遭遇了些什么,才能变得如此无情又无绪?
他们一起磕磕绊绊地走到今日,他竟连叶深浅都信不过了?
于是叶深浅便不得不问了。
问得犀利一些,问得紧迫一些,问得对方不得不吐出些真话来,他非要对方把这层平平淡淡的面具给撕下来,他才能看得安心一些。
“你是觉得我会在别的事儿上骗你?”
陆羡之却不答反问道:“你为何在此时才将事情告知于我?”
叶深浅道:“因为我上次就想将这件事告诉你,可这一拖就险些见不到你……我怕若是再不说,等你去了陆家,我就再没机会和你说。”
陆羡之又道:“我为何要去陆家?”
叶深浅明眸一闪道:“你在红莲教内必是看到了什么,否则轮不到陈静静去灭你的口。”
陆羡之道:“所以你觉得我一定会去陆家问个清楚?”
叶深浅道:“难道不是?”
陆羡之道:“你猜得不错,我当然会去问个清楚。”
叶深浅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他此时认为十分正当,之后却万分后悔的话。
“若是陆家之罪由旁人举报,这罪行便是一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