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意席卷上来，他含着笑安详的倚在了墓碑上，只是这一坐，便再也没有起来。

时光又是回到了那个秋日，枫华谷的落叶铺了满地。如火如荼，正是映了他们年少时的模样。

一觉醒转，莫雨瞧着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再次相遇的年纪，甚至连身上的衣裳都变了。

还是当年那一袭颜烈如火的红衣，衬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意气风发。

山头那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莫雨见到了那个蓝衣少年自然是欣喜，可却有些畏惧，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毛毛！毛毛！”

只见对方缓缓的回过头来，温润如玉的笑靥在清秀的容颜上缓缓展开来，“莫雨哥哥，好久不见。”

故人还是如初的眉眼，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

原来这一觉便是到了那个初遇的年纪。

莫雨也笑了，向他伸出了手，“这回你可要拉紧我的手，再也不能分开了。”

这对绝世天骄的结局，大概是世人所没有想到的吧……

第二章

南屏这个时候正值雨季，一连几天不见日光。

今天是穆玄英的生辰。

其实穆玄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几时，不过那年今日进了浩气盟，大家便默认这天是他的生辰。

穆玄英来到浩气盟这么久，谢渊早就对他视如己出，如今穆玄英已及弱冠，在江湖上也渐渐有了名声，也是时候出去游历一番了。

谢渊很早就说过，倒是不指望他早日成家，因为怕穆玄英这身体负了人家好姑娘。也不指望穆玄英能名扬天下，只希他一生平安。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穆玄英小时候真的是个药罐子，留驻浩气盟的万花弟子就没闲着过。还有人调侃过，这南屏再是植被茂盛，恐怕再过两年也要被穆玄英喝秃了。

不过随着年岁增长，穆玄英倒是没有当初那般体弱。但在饮食生活各处也是要注意着。如今谢渊虽然肯放他出去游历，心中还是不免担心。

当夜谢渊在盟内设了酒宴，说是庆祝穆玄英的生辰。酒宴规模并不大，来着也只有驻在盟内的几位坛主和个门派留下的弟子。穆玄英瞧着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不免与众人多饮了几杯，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去。

穆玄英的酒品到是不错，从来没有寻常人酒后各种感慨人生的那种毛病，但毕竟是人，人喝了酒，总是容易多想。

说到出去游历，穆玄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随即叹了口气。那人便是自有伴在身边儿的伙伴，从稻香村一路到枫华谷，再到最后各自散去分道扬镳。

这么多年来穆玄英从未忘却自己跳下悬崖的那一幕，如今回想起来也依旧是惊心动魄。不过若是没有当年那么一跳，恐怕今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如今也不知道对方在恶人谷过得如何，那雪魔待他可还好，是否能穿得暖吃的饱……应是不至于和从前一样，需要苟且偷盗才能勉强活下去了罢。

不过已是殊途，又怎能相见……

穆玄英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打开柜子取出了一盏花灯。当初这个花灯是过节的时候从街上买来的，那时穆玄英还甚是年幼，坐在谢渊肩膀上一眼就瞅见了这盏花灯。这么多年一直放着没用，已经有些褪色了，今日突然想起便取了出来，居然还没散架。

穆玄英想着便取来砚台研了墨，用水化开，一行工整地小字在纸上慢慢呈现：

一别多年，玄英甚是思念，盼有缘再见。

说是有缘再见，穆玄英也知道自己怕是没这个缘分了。天南海北各一端，哪儿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恐怕真的是有缘分，也在二人年幼之时尽数用光了罢。

横竖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穆玄英便将写好的愿笺放进花灯内，准备去湖边放了。

花灯入水多半是为了寄托思念。有的是纪念亡者，有的是纪念远方的家人，也有用来诉说爱慕之情的。具体是哪种，穆玄英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用恋人来形容未免太轻薄了些，若说是家人……现在这个样子，一个在浩气盟，一个在恶人谷，又算得上哪门子家人。

究竟还是没有入夏，夜里风还是有些凉，穆玄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到了湖边，穆玄英俯下身打亮了火折子，听闻周围似乎有动静。

“玄英，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啊？”还没等反应过来，背后便响起了那个熟悉苍老的声音。

“师父。”穆玄英第一反应是跪在地上将手里的花灯藏在下裳，又把刚点燃的火折子熄掉，毕竟这种东西让谢渊看见，总是有些尴尬。

不过谢渊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好糊弄的，“一别多年，玄英甚是思念，盼有缘再见。”谢渊念完看着地上跪着的穆玄英实在是忍不住笑意，“起来吧别跪着了。这是写给哪家小姐的？一别多年，甚是思念……玄英长大了，唉。”

穆玄英已是满脸通红，战战兢兢的起身背对着谢渊。对啊……这种东西哪儿像是兄弟之间会写的，穆玄英自然是不敢说这是给莫雨写的，不然下一秒谢渊突然拔剑也不是没有可能。“师父，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罢。”

“好好好，现在玄英长大了，有事情都不和师父说了，唉。”谢渊摇了摇头便准备转身离开了。

一别多年，甚是思念。莫雨哥哥，你可还安好？

一幕一幕的往事浮现在眼前的时候，穆玄英能做到的只有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