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祁真人的神情微缓。
好歹是于歌的徒弟,他的徒孙,哪怕他对林徽真没有什么感情,但于歌那般殷切地想要他和林徽真好好相处,他也不会真的对林徽真放任不管的。
就像是之前,虽然他将林徽真一个人留在天枢殿,但他给林徽真的护身的玉佩中留下一道神识,只是没让林徽真察觉而已。
离祁真人这一回出山就是为了季相安。
世人只知离祁真人是正道第一人,普天之下唯一的大乘期修士,却不知正道之中,并非只有他一人晋入大乘期。正道一门两宗三派四家,哪一个没有暗藏的势力,一旦晋入大乘期之后就不理门派家族俗物,专心修炼。
只离祁真人没有走那条闭死关的路而已。
再者,天下大乘期修士之中,他晋入大乘期所花费的时间确实是最短,而后期他更是先正魔两道的大乘期一步晋入渡劫期后,正道第一人的名头确是名副其实。若不是当时有魔尊魇皇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渡劫期魔修,称离祁真人为天下第一人也不为过。
数万年来,能跟正道互有胜负的魔道,其暗藏的势力自然也不会弱。
魔道的大乘期魔修不多,而季相安便是其中之一。
世人只道血河派前代掌门在三百年前在一处太古遗迹中失踪,却不知那是血河派放出来的假消息,就是为了将季相安的情报隐在暗处。不过,这都是正魔两道用烂了的手段,往往一次“失踪”,百年千年不复人世,或是突破不能寿元殆尽,或是走火入魔兵解转世。
除了正魔两道刻意摆在明面上的势力,他们真实的实力总是隐在云雾之中。
饶是有天华门做后盾,想要追查一方魔道势力铁了心隐藏的人也不容易。但季相安此人,离祁真人却是不得不除,甚至多等一日都做不到。
但离祁真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出门杀魔修,竟有人敢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钻空子,对他的徒孙下手。
面对珂罗月有如护崽母狮一般的愤怒,离祁真人面无表情,长袖一拂,天地灵气震荡,如同一道囚牢,猛地将吐血昏迷的杨毓笑扣在里头。
珂罗月不敢置信地看向离祁真人,原来,打了她的徒弟还没完,他还想要将她的徒弟抓起来?
“姜离!!”
珂罗月愤怒了,不管不顾地喊出了离祁真人修道之前的俗名。不论是她的徒儿还是心上人,都不能任由别人来欺侮。
哪怕这个人修为辈分都高她一截。
珂罗月心中发狠,当即手握法诀,就要对离祁真人动手。
却不想,下一刻,她体内疯狂运转的真元竟猛地一滞,肩背上凭空出现一股大力。珂罗月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离祁真人居高临下地睨着珂罗月,冷冷道:“不自量力。”
珂罗月嘴角都咬出血来,但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实力的悬殊,实在是太过鲜明。
十个珂罗月,也不是离祁真人的对手。
急匆匆赶到的清微真人看了看一脸冰霜,手中提着还在往下滴着血头颅的离祁真人,又看了看一脸倔强,满眼恨意的珂罗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大小姐啊,谁给你的勇气来招惹小师叔啊!
但更刺激人的还在后面。
离祁真人将季相安的头放在桌子上,伸手将林徽真提溜起来,缓步从院中走过的时候,冷冷道:“杨毓笑不对劲,他想要夺舍林徽真。”
清微真人:“!!!”
清微真人目瞪口呆地看向离祁真人,惊呼道:“夺舍?!”
离祁真人将证人兼证据林徽真提溜到清微真人的面前。
是与不是,林徽真此刻身体的状况不会说谎。
这世上,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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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
打着探听情报的旗号,拉着林徽末逛了海市又看了海景,杨毓忻摸着自家道侣亲手挑出来的红珊瑚珠手串——虽说一只手腕上已经套了一只缠了蚀灵藤的玉镯,再加上这么一只手串显得有些赘余——但想一想这两件饰品所代表的意义,杨毓忻暗暗点头,心情无疑是愉悦的。
愉悦到,他差点忘了自己这回出门领队长老的身份。
三日前他给出的求救符箓,有人使用了。
杨毓忻:真不想搭理。
虽然杨毓忻是一百个不愿意理会天华门的其他人,但考虑到他和林徽末还得在天华门继续待下去,这才跟林徽末说一声,两人一起往那边赶去。
考虑到能够让金丹期修士求救,林徽末尚未结丹,跟去那个地方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但道侣不在身旁看着,他更不放心。
谁知道东海里头都有什么。
两人循着符箓中的神识牵引一路赶去。
“这个方向……是员峤仙境?”林徽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绢帛,长宽各是一丈有余,一抖开就跟一件斗篷似的,被风吹得烈烈直响。
凝眸细看,只见到这张绢帛之上绘制着相当详细的东海地图。而与市面上流通的东海地图不同的是,这张绢帛上绘制的地图线条较为粗劣,字迹略丑还有些大,但上面却仔仔细细地标注了东海各处暗流以及海底遗迹的所在,还有一处连散修盟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境所在。
正是离开天华门之前,林徽真塞过来的那枚蜡丸中藏着的帛书。
林徽末不知道自家小弟从哪里弄来的这么详尽的东海情报,暗流遗迹秘境自不必说,帛书的背面竟然还写着如何推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