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萧景琰太过耿直无法立足朝堂,怎知有人就愿意一步步为他布局,谋得一个清明盛世。
吾道不孤。
十几年前如此,他萧景琰遇见梅长苏后亦是如此。
“喊他一声小殊,不过是我十几年来的执念,”萧景琰一点一点掰开蔺晨压制着他的手:“梅长苏又或是林殊,在我心中早没有半分差别。”
蔺晨这会倒是爽爽快快松了手,回身一指:“这话,你说给我没用,说给他听去。”
萧景琰顺着望去,正对上梅长苏一双似喜还悲的眼。
章十三
广陵是个好地方。
蔺大阁主仰着脖子望了望远处的扑棱棱惊起的寒鸦,左边耳朵听见言豫津闲的没事**在那里闹着萧景睿,右边耳朵听见萧景琰一会儿一个“长苏你可还觉得冷?”,飞流在他头顶上从这边飞到那边,不知道小孩儿从哪里摘得花落到他鼻尖,还没等他伸手拍掉就又落了地。
难得感受到人生真是寂寞如雪的蔺大阁主看着低头看了两眼落了地的那朵花,悠悠荡荡又叹了一声,道是这广陵啊,是个好地方。
好地方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比方说那卓青遥和卓家夫人花了几日养好了伤,梅长苏将一份名单递到他们手上。卓青遥手腕也凌厉,回了天泉山庄之后不用几日就将那些个混到天泉山庄里的滑族女人全部清了出去。
比方说梅长苏虽然病势来得凶猛,但好在还有蔺晨这个独独在这一件事上靠谱的大夫在,几碗良药下肚也暂且好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良药到底是良药,苦口。
若用蔺晨的话来说,这梅长苏不论是在琅琊阁还是在江左盟的时候,喝药可从没怕过苦,除了又一次他手一抖多放了三钱黄连之外,可都是老老实实的把药一口气喝个**净的,怎么到了这广陵来,就怕了苦呢。
“是啊是啊,”言豫津也探过头来问:“这是为何?”
蔺晨一扇子敲在言豫津头上:“自己琢磨去。”说完晃荡着大摇大摆的走了,一柄折扇扇的虎虎生风,懒怠束起的头发迎风糊了自己满脸。
这人啊,有人惯着,自然就不一样。
这别院外头的巷子里就有卖桂花糕的,在往南走上一条街就又有卖蜜饯的,若是在顺着东街走上几步,那卖如意糕的吉祥果的一字沿街排开,就连那些个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见了萧景琰都记得打声招呼:“嘿,今儿萧公子又来照顾生意?”
萧景睿偏了头问言豫津,说这表兄是不是,夸张了点儿啊?
言豫津看着萧景琰提了一堆糕点往梅长苏的屋子里走,笑着说夸张也不夸张,你看飞流这几日,可不又胖了不少么。
“哎呦!”言豫津一捂脑袋:“谁砸我!”气哼哼一回头,也就看到个飞流的衣角。
“飞流就是胖了,动作也比你快上不少。”蔺阁主摇着个扇子路过,脚步一顿一闪身动作倒是漂亮的很,一颗石子就那么擦着他的脑袋过去,气的蔺阁主一纵身跟着飞流上了房顶:“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替你说话还拿石头砸我!”
那萧景睿突然想起来要问这蔺大阁主什么话来着,一转头,人早就没了踪影。
……这蔺大阁主是什么样的医术,怎么会手一抖,多加了三钱黄连?
德昭十七年,西境兵乱,靖郡王萧景琰奉旨率兵平叛,这主帅是他,偏偏朝廷里头为了这谁是副帅谁为大将的人选吵了个沸反盈天,到最后誉王的心腹去了西境,可偏偏调配粮草大权,还握在太子的手上。
那一仗打的艰难,倒不是叛军如何厉害,只不过萧景琰调兵遣将没有半分顺畅,处处受了掣肘。那几个为将的平日里专横跋扈惯了,听不得萧景琰号令,被萧景琰军法处置过一番后,索性一个个都装了死,若不是有列战英拦着,怕是萧景琰能直接来个先斩后奏。
这西境萧景琰忙了个火烧眉毛,这里梅长苏也不得闲,一天十几封的飞鸽传书往那西境寄过去,气的蔺晨直嚷嚷怕是要累死了他辛辛苦苦养的鸽子。
那个时候江左盟初初在江湖上站稳了脚跟,自然诸事繁杂,即便是有黎纲甄平他们帮着,梅长苏也是一刻闲不得。这西境事端一起,更是整日有着操不完的心。
可不就把喝药的事情给忘了么。
第一次忘的时候蔺晨没吱声,一言不发重新给他煎了一碗,看着他喝了下去。那梅长苏一口饮尽药碗随手一放,埋头又到那西境地图里去。
第二次忘的时候蔺晨没顾得上,他是到了次日去梅长苏书房里时才发现的那满满一碗药一点儿没动,而那梅长苏竟然就趴在那书桌上沉沉睡去。
第三次送到梅长苏手里头的药,多加了三钱的黄连。
药刚入口梅长苏眉头就皱的挤出了几道竖痕,好不容易没把那一口药吐出来,药碗一放眼到就甩到那抱着手臂看他笑话的蔺晨那里去了:“你在这药里头放了什么?”
“怎么,嫌苦了?”那蔺晨大摇大摆在他面前坐下:“到这会儿才知道嫌苦了?”
梅长苏忍着没把药碗掀蔺晨脸上:“这药里头味儿不对你还真当我喝不出来?”
“这药你嫌苦,这几天日子过得,你苦不苦?”
梅长苏没多说,只把药碗往蔺晨眼面前推了一推:“你要是太闲就去给我重新煎一碗过来,别没事儿总在我眼前晃悠。”
蔺晨听了就笑,说是这梅宗主心里头大抵是不苦的,毕竟整日里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