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甩开他们躲进山下的灌木丛里,那群人就放火烧了草木。经过山坳的时候,一大群弓箭手朝他放箭,他躲避下及,肩膀中了一箭。
看得出来,这是一次很有计划的伏击,目标明确。
萧金卿并不知道是谁一定要治他于死地,但连曰来的经验告诉他,这跟朝廷一定又脱不了关系。
今天夜里没有星星,月亮孤寂地倒映在河面上,四周只有潺潺的水流声。
早晨逃开了第三批伏兵,萧金卿不知道往山庄去的方向上,是不是还有第四批人马;他现在恐怕最要担心的是,他的身体还能不能支撑他越过这条小河,往南找到天云山庄的分号。
忽然,他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警觉地躲在了河滩上一块岩石后面,一直等那马啼过去,才慢慢出来。
如果他记得不错,过了这条河往南五里的小镇上,应该就有一家山庄经营的银号,只要他撑得到那里,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趁着不太明亮的夜色,萧金卿提了一口气,慢慢朝河岸那边淌去。
「喻——!」
梵珏用力带住了马,马蹄踏在河滩上的碎石,水花四溅。
是他眼花了么,为什么会觉得刚刚路过的那块大石头后面躲着人呢?
算算他得到消息从王府里追出来,到现在已经五个时辰了,五个时辰里,他没有停下来喝过一口水,嘴角焦裂得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渗出血来,却远比不上他心里焦急的程度。
萧金卿是在昨天离开的,总管说他只带走了一匹马。
那马梵珏认得,所以当他在城外的山坡上看到被砍死的马尸时,他就知道自己担心的一切这是发生了。
梵珏用力将马拉转头,他刚刚想到萧金卿如果要逃生,最先寻找的一定是天云山庄的产业。
只要联合了江湖势力,哪怕皇宫侍卫倾巢而出,也不一定能再对他构成威胁。而最近的地点,就是对岸五里的天云银号,萧金卿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去那里!
萧金卿迈进银号,就看见大厅里站着的梵珏,他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你怎么会在这?」
梵珏的模样并不比他强多少,先是一副见鬼的表情,随即黄豆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好像被谁欺负得惨兮兮一样。
掌柜将他们领进房间,房门刚刚合上,不等萧金卿回过神,梵珏已经哭着扑了过来,「我找得你好苦,我以为你死了……呜呜……」
萧金卿臭着脸说:「明明是你自己叫我走的,干什么好像是我欺负你?」被赶走的人是我吧?哭也应该是我哭啊!
梵珏吼道:「我叫你走,没叫你一个人走啊!你倒好,只牵了一匹马就跑了,这不是成心要住刀口上撞么?」
萧金卿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又被带进对方的思路里去了,连忙退开一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梵珏白他一眼,「我不来找你,我来找猪么?」
「什么猪?」萧金卿觉得肩膀流了太多血,脑子也好像糊涂了,「这里哪有猪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梵珏用力一戳他的肩膀,谁知对方惨叫一声,扑通就往下倒。
「你怎么啦?」梵珏慌忙从地上把萧金卿扶到床上,后者已经灰败了一张脸,哎哟哟喊着疼。
梵珏小心把他的外衣脱下,看到肩膀上刚刚包扎好的绷带隐隐透出血渍来,惊得低呼一声,「可恶,太后下手也太狠了!」
萧金卿怕他看了难受,连忙手忙脚乱穿上了衣服,勉强笑着安慰道:「这不算什么,我们练武的人,痹烩更厉害的伤都熬过去了。」
梵珏靠着床沿坐下,不禁难过起来,「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样的苦。」
「你能来找我,什么样的伤都不疼了。」萧金卿毫不在意地笑笑,「对了,你知道太后为什么要杀我?」
梵珏沉默了一会,沉着声音开口道:「你要想知道这一切,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第八章
梵珏看着萧金卿,一字一顿开口道:「答应我,知道一切后,立刻回天云山庄去,永世不再进京。」
萧金卿问:「只有这一个要求?」
「对。」梵珏看着他,咬着嘴唇几乎要哭了出来,「答不答应?」
萧金卿摇头,「你别说了。」
梵珏愣了一下,「你不想知道?」
「要我一辈子不进京,不就永远都见不到你?我不干!」萧金卿拉了梵珏的手,认真说道:「我这回天云山庄养伤,等伤一好,我就带人马到京城来接你,你要等我。」
梵珏苦笑着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带了我能去哪里?」
「那我就进宫去找太后,问她到底哪里看我不顺眼?」萧金卿说着从床上强撑起来,去拿搁在桌上的剑。
梵珏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别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锁在心底的记忆、所有的秘密,从客栈相逢的那一刻起,就想到会有告诉你的一天。来龙去脉,清清楚楚,我全都告诉你,可是告诉了你一切,你还会爱我么?
这是一件牵扯了太多人的是非,一直要古早到梵珏出生之前的年代,是所有当事人都不愿意再提起的。
当梵珏知道有萧金卿这位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时,他才不过三岁。
那一年他看见父皇与母妃在花园里争执,漫天漫地的桃花飞瓣中,母亲睁着一双永不会干的泪眼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