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焉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看过许多大夫,有的说是肺痨,有人说是心疾,也有说是伤寒入骨,更荒唐的说是中了邪,总之就是这样,拖着拖着,时好时坏,近来发作得厉害些,可有吓着你?”
南箓仔细瞧着他,眉眼微蹙,沉默一阵后,方小心问道:“舆图跟我说你是他的夫人,可你……你分明就是……”
小焉面颊飞红,正欲开口,舆图端着药碗进来。
“这药……”
南箓微微疑惑。
那药不同寻常色泽,竟是透彻中泛着红褐色,凭着狐狸敏锐的嗅觉,他闻到了一丝腥味。
舆图明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我寻来的偏方,用了些动物做引子,熬出来便是这个味道。”
药碗端过去,小焉紧皱了眉头,捏着鼻子把头扭开:“不喝可不可以?”
“小焉乖,喝下去病才能好。”
“可是好苦。”他嘟着嘴,委屈的模样完全是在撒娇。
舆图将碗放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再对上他的醉度过去,小焉一口下去,苍白的脸满是红晕,扭捏地看着南箓:“有客人在此……”
南箓见到两人如此,早已移开目光,学着罗倾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那就自己喝完了它,否则我在客人面前喂你喝完这碗药。”那声音宠溺低沉得能化作一湾柔水。
“好,我喝。”
小焉捏着鼻子将那药一口喝掉,舆图捡了桌上一颗糖放他嘴里,顺了顺他的发:“过不了多久你的病会完全好起来的。”
“是真的吗?”
“相信我。”
“我相信你,阿图,我想睡觉。”
“那便好好睡觉,等你醒了,我再请南箓过来陪你说说话。”
“好。”
小焉歉意地看了眼南箓,又咳了一阵才躺下,舆图亲了他的眼睛,掖好被子,领了南箓出去。
“小焉身子不好,倒是冷落你了,我令人备了酒菜,当是给你践行和赔礼。”
南箓道了谢意,随着舆图出去,临走前回头望一眼躺下的小焉,少年青涩的面容苍白憔悴,紧闭着双目,安详宁静,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屋中的丫鬟布好碗筷欠身出去,舆图举杯道:“南箓,你我相识便是缘分,朋友一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一杯薄酒,愿你一生无忧。”
南箓有些犹豫,终是端了酒杯,心中升起丝丝暖流:“舆图,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遇到你我很高兴,以后有机会,我定会回来看你。”
“好。”舆图抬头饮尽,温和的笑颜映着身后碧竹清风,令人格外舒心。
南箓也潇洒地一口饮尽,随即一阵猛咳,好看的眉眼都皱成了苦瓜。
“酒为何是这个味道?”
舆图朗声笑道:“莫非这是你第一次饮酒?”
南箓不好意思地点头,罗倾从不在他和南华面前饮酒,有时一身酒气回到家,他只觉得那酒香真是好闻,却遵从罗倾的叮嘱,从未饮过酒。
舆图道:“是我大意了,竹叶青虽是好酒,却不适合初次饮酒的人,我给你换一盏浅薄的甜酒,你定会喜欢。”
然后伴着小菜,他们推杯换盏,天色渐渐暗下来,屋中点了灯,谈天说地,推心置腹,这是南箓从未有过的经历,书中所写的秉烛夜谈,把酒话桑麻便是这样的感觉罢,他为能有这样的朋友而开心,离开霖山,才知这世界如此大,缘分竟是如此的神奇。
他也不问舆图与小焉的关系,他已经活了三百年,三百年里,即便不在红尘中打滚,他也听说过种种世间百态,明了其中因果,情爱二字,岂是随心所欲,受世间伦常牵绊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想起自己心中郁结,更觉舆图与他缘分匪浅,这简直是上天安排的一场相遇,于是心中开怀,畅快痛饮。
酒过三巡,舆图突然问他:“你可听说过这世间有一味药能让死人复活?”
南箓心中一跳,一口酒呛住,猛然站了起来,指着他:“你你……他他他……”
舆图依然温和地笑着,犹如远山近水,明月清风,却是如此的诡秘。
南箓觉得身体健健发软,生不起力道,只能坐在椅子上,惊恐地看着小焉所在的方向,终于知道适才的不对劲在哪里。
“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即便还会同活人一样活动四肢,喜怒哀乐,模仿得惟妙惟肖,就连呼吸都如常人相同,可那身体里的心是没有跳动的。
“他没有死,你刚刚看见了,他还活着,只要不停地吃药,他就会好起来,还是我最爱的小焉,你不准说他死了。”舆图的笑颜消失,看着那个方向,眼中的温柔变得疯狂。
一股冷意从脊椎窜上脑门,南箓惊恐地看看着他,身体越发无力:“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他的病已经不是寻常方法能治好的,于是,我找了一味偏方,只要用人心做药引,吃够九九八十一日,小焉就会活过来,再也不会生病,永永远远跟我在一起。“
“所以,城中那些人是你杀的。”南箓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为何这般温柔的人,他将他视作朋友的人,真正的面目却是如此疯狂的人。
眼中闪过碧玉死前的惨叫,那双几乎要将眼珠都瞪出来的双目不甘地看着他,说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不就是吃了一颗人心,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碧玉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