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是其他有“大哥梦”的男生羡慕不来的。至于杨剪又是为什么这么可怕,连保安都惮他三分,其中缘由有多种版本。流传最盛的一种说法是,他有把日本人当年攻城留下来的刺刀,杨剪曾在东四十条某小巷里背着它,把一伙儿职高的混混追得鞋都跑掉了。
其他的说法还有很多,比这凶险、夸张的也有不老少,但更重要的是,他这人成绩还不错,平时上课玩失踪、瞎睡觉,结果还考得比很多人好。总之,这些事迹,无一不使杨剪这个人在赵维宗心里留下了又深刻又神秘的印象, 也使“追到杨剪的女朋友”这件事,在一个自视颇高又游手好闲的十四岁愣头青眼里,变得更加诱惑了三分。
应是七月某夜,坐在门槛上,赵维宗喝着汽水,跟孟春水提起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按他所叙述的,他曾在教学楼的每一级台阶上写下“翟微微嫁给我”六个大字,写了整整四层楼,东西一共八段台阶。这事儿在全校引起了很大轰动。虽然基本上所有人都以为是杨剪写的,可赵维宗在班会课上,老师把杨剪叫起来批评的紧要关头,勇敢地站了起来。赵维宗记得,当时杨剪那种从来不正眼瞧人的散漫主儿,都盯着他看了好久。
最终的结局是,他被勒令一个人擦干净几百级台阶。
孟春水问他:“翟微微?这几个字笔画不少吧,都擦了还真有点可惜。”
“反正大多数也是我拽着当时几个哥们写的,我不心疼。”
“嘿,这事儿你还拉别人帮忙,太没诚心了吧。”
“其实吧,我现在想想,可能当时喜欢的根本不是她,而是被她男朋友追着打了一个学期的感觉,那刺激,亡命天涯了。”
孟春水默默看着赵维宗。
“干嘛?”赵维宗有点发毛,打了个嗝。
孟春水:“傻逼。”
赵维宗笑了:“确实够傻逼的,要是能时空穿越,我绝对揍自己一顿。”
“翟微微现在怎么样了?杨剪呢?”
“杨剪就在咱学校,不过是三班,至于翟微微……我还真不知道,估计是去别地儿上学了吧?”
“那……你还记得人姑娘长什么样儿吗?”
“不记得了。我觉着吧,有些人有些事,本就是用来淡忘的,而且绝大多数时候,你淡忘得很彻底,就连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都想不起来。”
“说白了你就是个混蛋。”
赵维宗嘿嘿乐了两声,如是总结:“反正我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搞出不少风波,最后还是没追上。什么原因,我说不上来,单身到现在,倒是真的。”
孟春水评价:“这叫活该,人姑娘肯定看出你图谋不轨了,幸好没答应你。”
赵维宗笑嘻嘻地拿北冰洋汽水瓶和他碰了个杯,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春水说这话时带着点怒气,虽说后来这人死不承认,但不承认往往意味着,这是真的。
话说回来,他在那段激情燃烧的幼稚岁月里,确实被杨剪盯了一个学期,时不时还打上那么几架。好在杨剪颇有大哥风度,为了不让他吃亏,向来坚持空手单挑,从没上过他大名鼎鼎的刺刀,于是打架就是单纯的打架。这对于大杂院儿里混大的男孩子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都说男孩之间无论有多大仇,互殴几回总能解决,实在不行就再殴几次。更何况赵维宗很快就对追求瞿微微失去了兴趣,每次与杨剪在厕所相遇,在一个学期的剑拔弩张之后,最终也从先前的互相狠瞪变成了比赛谁尿得高。
怎么说呢,或许是臭味相投,虽然不常一块晃荡,这俩人抛开各种恩怨,互相其实都不讨厌对方。领高中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们甚至算得上其乐融融了。赵维宗欣慰地拍着杨剪的肩膀,作老父亲状:“我家傻儿子出息了,高中又能和老爹同学了。”
杨剪也不生气,只是道:“爹就一个愿望,你高中能带个正经儿媳妇回来孝敬老子不?”
——总的来说,还真算是不打不相识,赵维宗和杨剪最后竟成了铁磁。这段轶事,在他们那一届绝对算得上佳话。
时至今日,又是将近两年过去,杨剪的成绩虽然不再有初中时那么神,但论追人的手段,赵维宗相信他有进无退。于是,在深情告白被拒的惨剧发生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杨剪。
开学第一天,赵维宗逃了开学典礼,如约在男厕与其碰头。开门见山道:“表白被拒该怎么办?”
杨剪拉开裤链,放松地呼一口气,眯眼道:“就这事儿啊,急吼吼非要找我。怎么,你终于有看上的小妞儿了?”
“不是小妞儿。”
“那是……大姐?大妈?别告诉我是咱年级主任。”
“滚你大爷的,”赵维宗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没人,“实话跟你说吧,是我一哥们。”
“我操,”闻言杨剪立刻提上内裤,作捂裆状,“兔儿爷?你这么说我很慌啊。”
“我呸,瞎嘚瑟什么,你哪有人家一半好。我说真的,怎么追?”
“男的和女的肯定不一样,你得让我想想,先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可他不肯答应我。”
“搞得跟琼瑶似的,”杨剪皱眉,半晌似乎灵光一现,“俗话说,江山易改,窗户纸难捅,你好像是捅破了没捞到人,不过,既然纸都捅破了,也不怎么难办……”
“怎么办?”
“你过来点,这得悄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