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芯坪褪根去皮的藕,闻来有阵淡淡的甜气,而铁手嘴里有酒浆绕齿的清香;
以及淡到难以察觉的苦涩。
严沨涯全不在乎那寒冰一样的凝视,仍用着年轻口气欢喜叫道:“二哥终于醒了。”
他的打扮却像个清寒年迈的文士,声音也阴沉粗放了许多。
铁手默不作声,暗中往榻上轻轻一抚,那张矮几突然青蛙似的蹦起半寸高。
严沨涯拍掌赞叹:“了得,了得。”
他不但表情激赏,眼中更露出愉悦的光芒。
铁手也称赞说道:“严谷主的灵药才真厉害,阮姑娘下毒的本领也着实好极了。”
比起刚清醒时,现在的铁手看起来愈加镇定平和。
心中的波涛也更汹涌。
他的内劲忽然死了。
铁手向以内功浑厚源源不绝着称,实是因他已能将自身的气息运转与天地变化相协,众生即我,我即众生,大千世界但在一尘,天地蜉蝣沧海一粟,也自有自在。
铁手以内观领悟万象,因不拘泥而无终境。
他的内息自有灵。
现在这股灵气已经难觅踪迹,它已沉睡。
铁手方才一抚,出手蕴了几分内力,真就实实打出去多少,流失的那些再补不上。
看来严沨涯仁慈得很,没让铁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铁手也不知再过段时间,他的内力会怎样,是就这样一潭死水了,还是甚至竟要收拢不住地外泄?
他必须得计算好每一次出手。
而在追命到来前,亦不可轻举妄动。
*
严沨涯听见铁手提及阮宓秋,面色一黯,瘪瘪嘴啧道:“阿秋找不出你的破绽,你所有真气运转薄弱之处,也正是气最盛的部位,诸葛神侯的徒弟果然了不起,一身内功铜墙铁壁,差点就把人难住了。”
“所以她只能亲你,”严沨涯拿起桌上一截生藕张嘴便咬,边嚼边道:“我当然很不愿意她亲你,二爷该给我道歉。”
铁手歉然道:“等我见着阮姑娘,自会为唐突赔罪。”
明明是阮宓秋严沨涯布局暗算,这会儿让二人一来一去,竟像铁手冒犯佳人在先。
严沨涯将藕咽下肚,抹去嘴角沾的汁液,无所谓地耸肩道:“你要拖延时间,我乐意奉陪,最好追命也等来,你们两个打一个,我才痛快。”
铁手忙把手摇得鸟扑楞翅膀一样,说:“哪里,要拖延也是你,毒已起效了,你我随时可动手。”
严沨涯一拍矮几,哈哈大笑道:“对对对,我才是拼命拖时间的人!铁二爷神功盖世,区区□□又怎会放在眼里,我也怕错,今天还特地布了阵来款待二爷。”
他起身走了几步,铁手顺着看去,才瞧见这屋里的大柱上安置了许多铜灯。
严沨涯拿着火折将灯一盏盏点起来,豆大点的昏黄火星闪闪烁烁,时不时还蹦个火花,厅中的气氛越发诡秘。
铁手反而镇定下来,一边暗自调息一边笑道:“我见到的卢长生果然是你。”
严沨涯背身点灯,听见铁手的话也不回头,有些嘶哑的声音悠悠传来:“对,也不全对,你和追命抓起来的那个是他,死的那个,也是他。”
铁手闻言颔首,似乎并无意外。
严沨涯点亮第五盏灯,回过头来笑笑问道:“你是如何猜出的?”
铁手和气反问:“你想知道?”
严沨涯一抖袖子,欠身说:“很想知道,请二爷赐教。”
铁手继续问:“我若不说?”
严沨涯露着牙笑起来:“不,你必须说。”
铁手只得浩叹一声解释道:“你的手,比较特别。”
严沨涯实时将右手放在灯下比一比,又好奇又恍然地惊讶道:“断了拇指么?”
他看向铁手,嗤地一笑,还将缺了半截的拇指摇了几摇。
铁手温和地微笑摇头。
“不是,你右手的三四两根指头,几乎一样长,左手却没这样。”
严沨涯哦了一下,又转过身去点灯,嘴里还不忘问:“只凭这个?卢长生右手缺拇指,左手却完好呢。”
铁手真像先生教书那样,比划着详说起来,,也不管严沨涯看不看自己。
“易容本来也不止是改变面貌,而且你有个习惯,你放松时,右手那两根一般长的指头爱敲腿。”
严沨涯的手霎时顿住,过一会儿才又将火折子凑上灯芯。
“是有,又如何?”
“因为你并未意识到自己有这动作,敲击的力度和速度反而无意间成了你独有的特征。”
铁手诚恳又说:“我本来差点也让你那拇指引偏了,后来经人指点,撇开这个障眼法,方觉出你的习惯和卢长生的习惯太像,而他本人,手发颤,和你可极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