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内,原本满地的奇花,一大半都被毁了,枝叶、花瓣碎成七彩的碎屑,交错的残枝上洒着还没干的人血。本是清幽雅致的园子,今时却如亡魂界一般充斥着浓浓的死气与血腥。边角处一些完好的邃丝琉璃,盛开着的花朵,沾着点点猩红,正是如妖异的死亡之花。
净苑内一片死寂,被木屋的一阵阵微异动惊破。
索翰华面无表情地立在床头三尺外,沉静地看着被点了大脉而无法动弹的净念。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黑幽幽的,只余一片空茫与混沌。
没了潜藏的信赖,没了浅淡的情意。
净念不得动弹,身体还保持着原本扭曲的姿势。他的面容苍白,只一向淡色的唇,今是溢着红紫色,衬着他身上的虚无气息,恰如刚吸食了人气的幽魂。
尽管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索翰华却是清楚,这孩子正在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眼神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索翰华轻轻勾着嘴角,笑得诡异:这点痛苦,还是不够,不够让这孩子清醒。念头一起,他就悄声地走到净念身前,微微倾下身,呢喃着道:“吾儿,早些醒来罢!”说着,手指轻轻划过青年的后颈,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动轻按。
净念眼瞳猛然一缩,嘴里猛然泻出一声呻吟。
索翰华笑得更深,缓缓地蹲下来,凝视着净念扭曲的面容,抬手抚上他抽动的眉眼,指尖的动作极尽温柔。
净念似有一瞬的失神,随即猛地耸拉下眼睑,再没有了反应——他的呼吸极浅,这摸样真仿佛是咽了气一般。
手指微微一僵,索翰华坐到了床上,将身体姿势僵硬的青年温柔地抱住怀里,低头在对方脸上、额头落下一个个的细吻:“乖。睡吧!”言罢,他动作小心的将人放平,将其扭曲的姿势慢慢调整正常。
为净念盖好了被子、放下了纱帐,索翰华蓦然起身离开了木屋。
等再出了净苑,天色都案了些许。索翰华淡淡地扫视着侯在院外待命的曲默与一干太医们:“曲默、韦老、河裳,你们随朕进去。其他人都散了罢!”
净苑的变故,皇宫内外有心人,都隐约知晓了,却是无一人提起此事。
朝堂上,安静得如万事和宁。
当北门掬再一次战在西北宫的院墙前时,他看到非莫提着什么朝这边走来:“这是?”他看着非莫手里的铁箱,心生不好的预感。
“北门先生,”非莫低垂着眼,“若是可能……你劝说下主上罢。”他是知晓的,除了千里外的岭南王,也就这位北门先生能在主上跟前提点一二。
北门掬一惊:“皇上怎么了?”
非莫咬牙,道:“这箱子里,是寒铁锁链。”
“寒铁锁链?”北门掬喃喃重复,忽然瞪大眼,“锁链?”
非莫攥紧手中的把手,压着嗓音道:“非莫跟随主上与少主多年,不论他们哪个出事,都是同样的心痛不已。”很多话,他不敢明说,只能在北门掬面前提点一二句,想必以这人的聪慧也能猜测出大概,“寒铁所制的锁链,除了钥匙外,再深的功力也无法扯断。只是……只是寒铁贴身,极是伤身。”
“主上,为了不让少主再发狂,以至于神智全无的情况下逃走,便是用此锁链,将……”难以启齿,“将少主锁在了床上。”非莫低低地诉说着,“自那日曲先生也说无法救治,主上在停朝的这几日里,不曾踏出净苑一步!”
越听非莫细说,北门掬越觉得心脏如是沉入寒冰间。
净念走火入魔,神智全无了……如今,索翰华也是跟着发狂疯魔了吗?!
☆、【一四五】不如走 (3629字)
“主上的事,”密闭的暗室内,曲默低叹,“我等本无权置喙。只是如今,眼看着少主一日不清醒,主上几乎也跟着发了疯。曲默也是无法坐视惨剧发生。”
北门掬垂着眼:“到底是怎么了?”
“有些事我不能说吗,但……”曲默轻声道,“但主上,早在几年前就有些……”有些甚么呢?
疯狂,疯魔,不足以道,“变化。”
曲默不清楚北门掬是否知晓索翰华与净念的逆伦之情,也不好说得明白,只道:“我这几日,晨昏都去给少主检查一下身子。”他苦笑,“少主本就是极阴体质,再是每天被寒铁捆缚,偶尔又是癫狂发作,如今他浑身可谓是体无完肤。”
那寒铁落下的伤,只能用极品伤药不间断地敷抹着。
“这么严重?”北门掬只觉,这几日每听到一些新消息,心情就会跟着更凉悚一层,“如此皇上再不放开少主,便是等了少主解毒病愈……也怕早侵损了身体。”
曲默苦笑:“谁说不是呢?”只是,如今的净念,中毒事小,他已经根本是没了清明的神智。而索翰华绝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净念自由,便唯有用最坚固的锁链困住那个人。
“北门先生,请你一定想出办法。”曲默痛声道,“我怕,主上会跟着少主一般入了魔。届时,唯有……”二人双双覆亡!
北门掬也是痛心而无奈。他再足智多谋,又怎样能控制住索翰华那样独占而霸道的感情?索翰华只要是索翰华,净念一日不醒,他便一日不会放手。
疯魔的人更会癫狂。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除了他们长年跟随索翰华与净念的极少数人外,旁人并不知这层隐秘,朝堂百官都惧于帝王的积威,加之几位皇子都在天牢,也便是无人不小心翼翼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