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琛换了鞋进屋,刚走到沙发边,庄悯突然抬起手拉住他,轻声道:“你看起来很不好。”
易子琛垂眸看他,没有说话。
庄悯手上一用力,把人带到怀里,紧紧地搂着易子琛的背脊,说:
“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易子琛把脸埋在他肩头。
“子琛,我一直没问你,是因为我不想逼你。”
“可是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一直不会主动告诉我?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些什么吗?”
庄悯说:“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我不会去侵犯,但是你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地,在这儿胡乱担心你,不仅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让你每天紧张兮兮的。”
“我不想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易子琛抬头看他,眼睛里透露出一些不安,这是庄悯从未在他身上发现过的情绪,心底不免有些心疼,于是安抚性地吻了一下易子琛的额头,低声道:
“我答应你,不论你说什么,都不会对你生气的。”
“也答应你,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你所有的过往与将来,我都跟你一起分担。”
“你信我吗?”庄悯问。
易子琛不久前还在怀疑,庄悯是否会信任他,没想到却是反过来的,是他没信任庄悯,庄悯对他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且包容到极致。他从头到尾地隐瞒,庄悯也没有责怪过一句。
易子琛蓦然觉得心底酸酸的、热热的,他抬手揽住庄悯的脖子,说了一句:
“……谢谢。”
易子琛感觉现在的自己仿佛不是自己了,现在的自己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久违的情绪漫上心头,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于是易子琛张了张嘴,问:“你想知道什么?”
庄悯说:“比如那个非法入室的人是谁?”
易子琛顿了一下,有些犹疑地说:“……你应该也能猜到吧,我以前跟你提过的。”
庄悯“嗯”了一声。
“他叫谭修言,是我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
易子琛眼睛里流露出怅惘的味道,庄悯知道他在回忆:“那时候我才二十二岁,还很年轻,不过交往过的人已经有不少了。”
“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住了。”
“他当时才十八岁,就是个任性的小少爷,头发吹得张牙舞爪的,蓝色的眼睛很漂亮,笑容张扬又肆意,入学那天,我只在校门口看到了他一眼,就决定我要追到他。”
易子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庄悯一眼,庄悯知道他什么意思,笑了一下,轻声说:“你继续。”
“……谭修言,其实是个很好的恋人。他很懂得如何浪漫,如何让你开心,很知道分寸。”
“我们交往了两年多,我……当时很喜欢他。可是两个人相处,难免有一些不愉快,谭修言这人占有欲和控制欲比较强,但是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不安分,很难按照他的心意来,所以就有了争吵。”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研三的上学期。”
庄悯敏锐地发现,说到这里的时候,易子琛的情绪有明显的变化,他的身体突然紧绷了,仿佛在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庄悯拍了拍易子琛的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好半晌,易子琛才再次开口:
“那是11年的冬天,天气已经很冷了,那天我出去玩,没带上修言,自己一个人去的。”
“酒吧里很乱,人很多……我喝了很多酒,然后,”易子琛抿了抿唇,飞快地看了庄悯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被庄悯的眼神安抚了,于是继续说:
“有个人给了我摇头/丸,我吃了……”
易子琛闭上眼,在脑海里回想酒吧里灯红酒绿、衣香鬓影的糜烂场景。
“后来我记不清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醒来时,是在酒店的床上,身边躺了个男孩,那男孩那时才十七岁……”
易子琛说到这里,突然闭了嘴,小心地抬头看了庄悯一眼。易子琛虽然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男人,但是出轨、磕药加酒后侵犯未成年,还不在他的三观允许的范围内。
庄悯把易子琛的脑袋按在肩膀上,轻声问:“然后呢?”
易子琛抿了抿唇,垂下眼:“修言很生气。”
庄悯没说话。
易子琛:“他把那个男孩儿抓了起来,给他定期注s,he毒p,那个男孩,叫adrian,从此染上了毒瘾。”
庄悯心中有些惊愕,毒瘾是很难戒掉的,染上后这个人基本就废了。但未免扰乱易子琛的情绪,忍着没表现出来。
易子琛却苦笑了一下:“不用忍着,他这样……是不对。”
“不过他家里人比较宠他,不怎么在意这些。”
后来的事情易子琛没细说。
“在那之后,修言对我也很失望,并且利用他在当地的力量,限制了一下我。”庄悯注意到,“限制”这个词用得很微妙,但并没有追问。
易子琛:“我提前毕了业,就回国来了,再也没联系他。”
“就这些。”易子琛说。
庄悯问:“那他现在来找你了?”
易子琛点头:“就在前不久回来的,他到公司找了我。”他说得有些字斟句酌,“你知道……我根本没法拒绝他。”
庄悯“嗯”了一声,“我明白。”
易子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问:“你不生气?”
庄悯:“生气,怎么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