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陈家的养子,十五岁时才被送去了国外。」
李唯瞥了眼卓译,安静的听着。
卓译抬眼,李唯正对他笑,那笑容好像真的一样,温温淡淡,颇有安慰的意思。
可惜,那也不过是看似。
李唯是什么人,他卓译还不清楚么。
于是连自己都觉得诧异,继续伤感话题。
「你啊……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似乎什么都能接受,但是我看你吃的用的,一看就是个世家子弟。你这种人,怎么能够体会寄人篱下的痛苦呢?
「我父母走的时候,可是连葬礼都没办,是真的穷,穷到连墓地也买不起。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出了事故死了。该分的家产早被稍微近点的亲戚给瓜分了,要不是看在了那一间房子的分上,估计也没人愿意收我。
「辗转于一个一个的亲戚家里,我那时也不过七、八岁,该明白的,还是明白了一些。我不能反抗,不能做什么,只有等待。
「曾经我也以为是那样,继承已经微薄到近乎没有的财产,念书工作,结婚生子,碌碌无为。可是,我遇见了婉娩,在她十岁生日的那天。」
李唯看着卓译,卓译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从完美的近乎高不可攀的王子,沦落成一个悲惨的灰姑娘系列人物。
想笑,却觉得心里某处隐隐作痛。
大概是自恋细胞又发作了……其实啊,他哪里是什么世家公子,也不过是个穷小子。
「于是陈老慧眼识珠把你留下了?」一把夺过卓译手里的烟,轻轻吸了一口,尼古丁进入肺部,有阵阵晕眩的快感。
「不,爸爸他……陈耀名做东邀请了所有人,当然,包括我这个素昧平生,甚至连存在与否都是问题的穷亲戚。我的婶婶和叔叔沾了我的光,进了陈家的门。」
那天的事情,卓译直到今天都不会忘记。
是的,那是改变他一生的一天。
叔叔婶婶和刚进城的农民一般观察揣测着身边的东西,他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那卑微的姿态,甚是可笑。
然而更加卑微的是,他竟然要倚靠这样卑微的人生存下去。
然后他穿着落魄的衣服笑了,笑得有些不符合他的年龄。
「她那时候打扮的和一个小公主一样,坐在那里,被大人们的奢华包围着,不笑,不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安静的和一个瓷娃娃一样。直到她走到卓译的身边,一手指着他,一边看着身边的人,「我喜欢他,爸爸,把他留下可以么?」
美丽的娃娃看着她,笑了,那笑容甜美。「你要不要住到我家来?」
这是陈婉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看着眼前的公主,有些不可思议。
「可以么?」卓译反问,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那一天的天气,和他父母出事那天一样y-in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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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落手里的烟灰,李唯弯起嘴角。
「?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卓译看了眼李唯,笑,「……你看我像happy的样子么?」
「我以为你很感激陈婉娩。」
「也许吧。」卓译不置可否。
然而卓译的不甘,是从进入陈家的时候开始的,他的野心,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陈婉娩的存在,就是促成今天这样局面的一切。
陈耀名除了自己的女儿,对别人都是不冷不热的。他把所有的心血都花费在自己和爱妻唯一的女儿身上。
陈婉娩,纵使她的修养再好,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况且生在这样的富贵之家,性情不骄纵的又能有几个?
陈婉娩也是。
她有公主的高傲,和公主的任性。
对于卓译,就像是一个新鲜的玩具。刚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了以后,残余的也不过是一些对于旧玩具的厌恶。
「所以那时候她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叫我不要跟着她,而我却要听从她父亲的话,时刻跟着她。」卓译苦笑。
「你没有反抗?」李唯看着卓译,他的侧面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你该知道我反抗不了。我的一切都依附于陈家。」
「况且你对于陈婉娩,还有感情上的依恋?」
卓译眼带笑意的看着李唯,「我该说你聪明么?」
李唯也笑,「不要总是夸奖我,我怕我会自满的。」
「话还没说完,太聪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长。」
「好吧,好人不长命,我也无可奈何。现在,故事继续吧……」
「故事?好像没什么故事了,不过就是豪门恩怨,仗势欺人的那一套。」
烟灭,卓译抬眼,偌大的落地窗前一片灰色,即将清晨。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不是不想说,只是说出来,未免太过悲哀了。
那时候真是天真,天真的感激涕零。整整五年,跟在陈婉娩的身后摇尾乞怜。
陈耀名在收养协议上签字后说的那段话,他是一直记得的。
「不要以为婉娩叫你一声表哥,你就真的成了我们陈家的表少爷了。我把你留下,是看你人机灵,话也不多,正好可以照顾一下婉娩。婉娩年纪小缺个使唤的人,你要听她的话,好好服侍她。」
听她的话。
他怎么能不听陈婉娩的话呢?
「去。帮我把包拿来!」
于是卓译屁颠屁颠的从偌大c,ao场跑到教室,为陈婉娩。
陈婉娩冷冷瞥了一眼,「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