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了一会后,陆玠扬起脑袋,轻快的咧开嘴角,露出白白的牙齿,心情颇好。
他顺势把拾彩拉到躺在床上,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闭上眼睛轻轻的说:“时辰还早,在这睡吧。”
声音里有梦想成真后的满足与欢欣。
拾彩摸了摸身上起的鸡皮疙瘩,脖颈处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打在上面痒痒的酥麻感。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撒娇鬼刚才那一声低低的“睡吧”真是该死的好听!
睡就睡嘛,没事撩什么人啊!
听见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拾彩轻轻的把自己头下的胳膊移了过去,端端正正的摆放在陆玠的胸口,这才唉声叹气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自己这是在抽什么风啊!被人绑架,她非但没有怒斥歹徒,反而还跟歹徒同床共枕,甚至还被歹徒随口说的两个字扰乱心智……
她面朝下趴在床上腹诽不断,越想越气,睡意全无。听见陆玠睡得香甜更是来火上浇油,索性坐起来盯着床上的人看。好不容易等到有些睡意,迷迷糊糊中又被一双讨厌的手不停的骚扰。
“阿彩,醒醒,阿彩?”
哦,是那只撒娇鬼的声音。
不过,我这是在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死人?
血,全都是血。衣服上、脸上、地上,到处都是……
恐惧,像一条条诡异而又妖魅的蛇从她的身上攀爬而过,扼住了她的脖子,濡湿的触感让她脊背发凉。
我这是……在……哪儿?
又是谁,捂住了我的眼睛?
“阿彩!阿彩!!”
陆玠不断地用手拍打着拾彩的脸颊和肩膀,想要把她从梦中唤醒,可是却没有半点反应。
那紧闭着的双眼,像极了父王和母后那晚的样子,如海的深处那般寂静,永远沉沦,永远不会再醒来……
兵器贯穿血肉的撕裂声、惊慌逃窜的脚步声、以及无休无止的哀嚎与哭泣,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堪回首的画面,此刻都不受控制的涌现出来。
不,不要!我才刚刚找到你,还没有带你一起回风林秀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是谁啊!
“你给我醒来啊陆西厌!”陆玠惊慌中口不择言,不自觉的叫出了那个他深埋在心底的名字,几乎是颤着声吼出来的,带着让人心疼的央求。
声音的冲击让沉睡的人睫毛一动,她皱了皱眉头,喉咙中的呻吟和呜咽声戛然而止。
拾彩抬了抬仿若千斤重的眼皮,觉得眼前支零破碎的尸体在慢慢模糊,血也逐渐褪成淡漠的蔷薇色,最后凝成一滴清澈的泪珠,氤氲在眼前那一汪充满担心的黑眸中。
“你……你打我干什么?”她吃痛的揉揉已经被拍的发红的脸颊,无力的说道。
陆玠见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心中绷着的弦顿时断了,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汗如雨下,放佛他才是梦魇的那个。
明明知道她只是在做梦而已,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我,这是怎么了。”拾彩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好像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你做噩梦了。”
“我说梦话了吗?”拾彩看看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一片,还没有亮。
“把你吵醒了?”
“没有”,陆玠走到离床很远的地方坐下,怔怔的摇了摇头,失神的说:“你一直在哭,不管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我以为……”
拾彩环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想起方才梦里恐怖的场景,往被窝里缩了缩,打断了他的话:“你走近一点,我有点害怕。”
陆玠顿了顿,听话的回到床边坐下。他借着夜色的掩护,肆无忌惮的盯着那张早已化心入骨的眉眼,无声的叹息,抬起手轻轻的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梦见什么了?”声音温柔而又心疼。
拾彩安静的承受,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或者不喜欢,反而莫名的心安。
“我梦见许多死人,还有遍野的鲜血,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我很害怕。”
“不过后来,有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安慰我说如果害怕就不要看。”
“是这样吗?”
黑暗中有一双手渐渐上移,轻轻的覆盖住她的眼睛,手掌与眼脸的接触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垂下来的衣袖若有若无的蹭着鼻尖,缭绕着淡淡的熏香味。
拾彩心中一动,没有动作,闭着眼睛享受那温暖的触感给她带来的安全感。
就这一次吧。就这一次,让她稍微依靠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最怕你跟我说晚安
却又跟另一个说睡不着
☆、看出端倪
良久,她才移开眼睛。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缓缓落下,像一只轻巧优美的白鸽,扑闪着翅膀把梦里的惊恐抚平,把静谧和安宁送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不说话。陆玠也沉默。
“那个……”
“那个……”
“你先说……”
“你先说……”
异口同声的默契让拾彩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好,我先说。”她清了清嗓子,脸上泛起认真的神色。
“西厌妹妹,你白天的时候说你以前认识我,是真的吗?”
“嗯。”
“那……你知道我以前的身份吗?”
拾彩犹豫着要不要编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失忆??他会信吗?还是直接告诉他事实?那样他更不会信吧!
但陆玠好像对她不知道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