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仪拿起剑,分量稍重,这剑朴素,想是剑鞘里还有端倪,他拔剑出鞘,手上便一松,刃如霜雪,青光耀眼,寒气逼人。
“好剑。”宋景仪低声赞道。
阿史那附离便笑,“王爷多刁的眼光,自然是好剑。”
宋景仪瞧见他脸上那种笑意,沉吟片刻,忽然道,“如此好剑,斗胆请汗王比划一二?”
阿史那附离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手一扬,“将军请!”
婢女们无人敢拦,眼瞅着二人在园内打了起来。
宋景仪轻功扎实,引得阿史那附离一路穷追,偏生阿史那附离体力极好,半天也未大喘气,终究是逼近了宋景仪身侧。两人刀剑相接,方才有了激烈的势头。
阿史那附离长刀倏地抵近宋景仪脖颈,宋景仪侧身一躲,那刀竟是险险勾断他披风的系带,那披风便从他肩上滑落下去,宋景仪同时已经灵巧转身,直往阿史那附离左手劈去,阿史那附离却不躲,邪笑着继续送刀。
披风落地,宋景仪将剑停住,松下力气在阿史那附离臂上敲了敲,“我不停,汗王这手臂就不保了。”
阿史那附离不以为然,“手臂要什么紧,将军这x_ing命要不保了。”
他舍一臂,刀便可直入宋景仪心窝。
宋景仪淡淡一笑,收剑入鞘。
阿史那附离人如其名,是匹不羁野狼,战场舔血,只要能取敌人x_ing命,代价再大,也是不用计较的。他如此年轻登基汗王,便也应是这狼血兽x_ing使然,他这种本能的纯粹的狠戾劲儿,当是能折服下属部落的所有人。
一声清啸入园,只见一巨大游隼飞来,振翅声都极为清晰。
阿史那附离打了个指哨,那鸟便俯冲下来落到他肩上,收起翅膀。
宋景仪露出新鲜的表情。
“这是塔吉,”阿史那附离出了一身热汗,心情很是畅快,看着宋景仪也觉亲近顺眼许多,用突厥语说了鸟的名字,“将军试试叫它一声。”
宋景仪看了那游隼片刻,那的确是只非常漂亮的鸟,爪利似铁,很是威风。
“塔吉。”宋景仪学了一句,将手臂送出去。
那鸟歪着脖子看他。
宋景仪将手举高,又叫了一声。
鸟一展翅,重重落到宋景仪小臂上。鸟爪锋利,即刻便刺破皮肤,宋景仪不以为意,轻勾嘴角,“好聪明。”
他额上覆着薄汗,笑意盈盈,终于不像之前消沉静默。
阿史那附离凑上去取下塔吉腿上的纸卷,“西源也拿下了。”
宋景仪摸摸塔吉的翅膀,沉默片刻,“汗王为何助王爷南下?”
阿史那附离偏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挑眉道,“他要,我便拿来给他。”
宋景仪抬头看他,似是未料到他如此爽快,面上怔忡起来,不知又在想什么。
“你喜欢王爷。”宋景仪在殿前石阶上坐下来。
阿史那附离点点头,很是笃定,“那是自然的,”他也坐下来,挠挠塔吉前胸,示意它离开,“只可惜他不喜我那广袤cao原,偏要金陵那些花花水水,不然我便与他分治北蒙。”
宋景仪又愣了,盯着阿史那附离,神色复杂。
阿史那附离从靴子里抽出短刀抛着把玩,面上坦然,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方才那番话是如何惊世骇俗。
江山皇权,有些人看来至高无上,而有些人看来,竟比不上意中人顺心一笑。
宋景仪突然哂笑出声,他笑得急,甚至呛咳起来,有婢女忙把捡起来的披风给他搭上,宋景仪摆摆手,好半天才收住笑意。
“你笑什么?”
宋景仪看他一眼,长叹一声,丁点笑意残存嘴角,显得几分苦涩。
“那汗王可曾想过,待他夺权登基,你二人可还能一道?”宋景仪静静问道。
“有何不可?”阿史那附离不解。
“他为君,你为王,如何厮守?”
“也不惜得那些世俗名节,本汗只要他人在本汗身边。”
阿史那附离的确极为年轻俊美,即便是久经沙场杀人如麻,此时谈及情思之事,眉眼间都是暖软春意,甚至透出些天真稚嫩来。
宋景仪轻叹,“待到那时,你二人之事便成二国之事,使臣递书,层层关卡,又如何能说见就见?”
“再有,哪位帝王无后宫?子嗣之事重中之重。”
阿史那附离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最后,王爷心比天高,待他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子,于你,他又有何求?”
宋景仪说完,阿史那附离猛地站起来,“你胡说!”
“是否胡说汗王心里清楚,”宋景仪淡淡道,“先今王爷怕都未倾尽全心,遑论那时了。”
阿史那附离咬牙怒极,但他也并非愚笨之人,好容易把脾气压下来,“将军与本汗说这些话,是有何意?”
宋景仪也慢慢站起来,掸了掸袍尾的灰尘。
“我想与汗王定个约。”
“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