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冲差点背过气去,这不是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海正义。”云青月沉下脸色看着他,“你是想求一死,保全冥铠军的名声?”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冥铠军的名声必定完了——堂堂冥铠军退下来的副将,居然联通魔界!
海正义头重重的磕了下去:“下官十八岁入冥铠,追随将军,在乱魂山厮杀十二年,五年前因内伤离开冥铠,本该一生谨记冥铠军忠义,谨记将军教诲行于世间,然,心志不坚,受魔蛊惑,为一时利益,犯下无可挽回之事。下官不可一错再错,请王爷斩我,祭奠襄阳死去的百姓。”
云青月沉默了。
“……通魔是灭族大罪,包括你儿子,都要死。”他捏了捏眉心。
“成儿是无辜的!他才六岁!什么都不知道!王爷饶命!下官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只求饶了孩子!”海正义的脸色终于变了,又是三个重重的响头磕了下去,血顺着海正义的脸淌了下来,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
云青月:“刚才如此顶天立地,我还以为你无懈可击呢,受魔蛊惑……你五年前离开冥铠何止是内伤?沈震同我说过,你妻子病故,儿子又天生畸形,你离开也是为了无亲无故,只剩下你这个爹的海成!”
“海正义啊海正义,你为了医好儿子和魔界订约,到头来却连承认都不敢?”
海正义脸色更苍白了:“王爷,小儿无罪啊……小儿无罪……”
“那襄阳死去的百姓何罪?!百姓的孩子何罪?!”云青月一拍桌子愤然站了起来,“海正义,你糊涂啊!竟然相信你一辈子最大的敌人!”
海正义头磕下去,没再抬起。
“……襄阳统兵统领海正义,里通魔界,证据确凿,罪无可恕,本应上报天子,立即问斩。”云青月面无表情,“然,乱魂山冥铠军人手缺乏,准其死在乱魂山,下一次魔界入侵。”
海正义抬起头,脸上何止是愕然,云青月竟给了他最合适的死法——战死在曾经的战场。
他本以为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爹爹!爹爹!”小海成被官兵抱了进来,跌坐在父亲身边。
“成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海正义急了。
“我不走,爹爹做了错事都是因为我,我要和爹爹在一起!”海成虽然才六岁,但自小与常人的不同,让他更为早熟,他知道爹爹犯了错是因为他,教书先生说过,犯了错就该勇敢的承担后果,所以他要和父亲一起承担。
他很懂事的给父亲擦头上的血,没有哭着耍赖求饶。
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云青月走上前,海成有些畏惧这个玄衣的好看哥哥,好看哥哥却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爹爹是冥铠军的战士,因为一些事才回到你身边,现在冥铠军需要他,他要回去为了保护你和其他人战斗了。”
海成擦擦眼泪道:“真的?”
“当真。”云青月肯定的回答。
“医圣苏倾现在在长安万药斋,虽然不知海成的腿能不能有办法,但送到那去,将来也能做个有用的人。”云青月最后对海正义道。
这个七尺男儿瞬间眼泪纵横,拉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海成,拜了下去。
一边的刘冲看见此情此景,云青月一转向他,顿时也打算老泪纵横一番。
“你哭没用。”云青月淡淡的给出致命一击,“沈震老是和我说他那缺识字多的,你也过去把活干干然后慷慨赴死,还是你想让我再给你几巴掌——你这种人只有抽到了脸上,才会知道疼吧。”
……
后来,海正义的死讯传到长安,因为海成当时正在治腿,再加上年龄太小,所以直到十岁,海成才知道了父亲消息。
这个日后名满晋朝与历代史册的诗人,提笔写下了他人生的第一句诗:
乱魂埋将军,天下得长安。
……
院中传来了悠扬的埙乐声,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仔细听来,似乎是长安的小调,可原本缓慢平和的音调却夹杂进了丝丝悲伤,吹奏者还有些闲心的让乐声应和起风拂树叶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就格外的……不开心。
不过云青月才不管这些,自己吹的挺认真,直接后果就是一直黏着他的小狐狸甩甩尾巴跑回屋里了。
他对那身玄衣的嫌弃真是r_ou_眼可见,审完海正义告别程见鹰立马就换回了白衣。
旁边桌子上还摆着一坛开封的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了。
予霖默默地在他身后站了一会,云青月原本是个连背影都透露着洒脱气息的人,现在在这寂静的夜晚,这股洒脱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来到云青月身边坐下了。
埙声戛然而止,云青月有些诧异的道:“予霖……真人怎么来了?”
予霖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如果是平常的云青月必定早就发现他了,果然,云青月这两天都不对劲,尤其是他的脸色,活生生像是泡了一天刚被从水里捞出来般的苍白。
云青月也发觉自己的问题不对,都跑到予霖住的地方旁边了,他怎么可能不发觉,终归是他心思不定。
他叹了口气,把埙放下,想道:“那个红衣服的小混蛋。”
战斗结束后,负责清扫余孽的一名士兵不一会儿就跑回他和程见鹰身前报告,脸色难看的要命,云青月和程见鹰随着他,穿过残破的襄阳城,在淹没在大火里的府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