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的九五至尊发怒时的神色,帝王极少流露,但任何朝臣都知道,这种神色意味着王要杀人了。
越王殿下不愧是陛下的亲兄弟。
“咳,今夜月色不错,适合对邀星斗,真人赏脸?”云青月回过神。
“你身体不舒服。”予霖移开了云青月的酒坛子,“不适合喝酒。”
云青月:“……”
予霖忽视掉云青月可怜巴巴的神色:“生死有命,你已尽力。”
“生死有命……”云青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拆了纱布的手点了点桌子,“若是我能抓住那个红衣人,那些百姓何以生死有命。”
他其实不是个多么豁达的人,江湖上也没人知道,揽月君某种程度简直称得上“小肚j-i肠”。
例如生死。
云青月混了十年江湖,见过不知道多少轰轰烈烈的生离死别,自己也在生死线上挣扎过数次,可他还是看不开。
“……哪怕想要祭奠亡人,”云青月看着自己手上截断了生命线的伤疤,“也不知要多久能传到地府。”
“云青月,”予霖握住了他的手,“不要一直忍着。”
……
他吐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本来就没吃晚饭,这下差点把血一起吐干净,这差不多是云青月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了吧,偏偏让予霖看见了。
予霖扶着云青月,看他终于吐完了,递给他一个小瓷瓶,示意他喝下去。
云青月拔下塞子,一仰头全喝了下去,没什么味道却十分清凉,他瞬间感觉全身上下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尤其是胃里,刚才不舒服的感觉全消失了。
予霖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喝下“青芝藤”做成的药,微微皱起了眉——正常凡人第一次看见这种绿色的不明液体都会犹豫的啊。
“感觉如何?这是黄芝藤。”予霖道。
云青月回味了一下:“不错啊,叫黄芝藤?颜色还真挺黄的。”
予霖:“……”
云青月没有发觉予霖的神色,苦笑道:“看来我还真是没有那么强大,能坦然的面对生死啊。”
予霖看着他清秀俊逸的脸,轻声道:“我也不能……”
云青月:“真人?”
不知为何,予霖忽然很想抱一下他。
他这样想着,抱住了云青月。
如果忽略那天他接住云青月的时候的话,他上百年没有抱过什么人了,从云青月身上传来的温度几乎让他有些恍惚。
这个拥抱不带着什么同情,他只是单纯的想抱一下这个人。
只是这个人。
予霖松开云青月,云青月没有动静,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云青月?”
某个嗅到了予霖身上的清凉气息,在“被予霖抱了”的意识划过脑海的一瞬间就当机了的家伙一个机灵回过神:“什么?”
梦里挥之不去的ji-an上了鲜血的脸,让云青月悄悄跑到了予霖住的院子旁边,加上小时候母亲教给他的埙曲,寻求那么一点的安心。
这两天云青月的神色和心情就好像坐了在布满巨石的路上行进的马车一般,七上八下的砸着走——
然而最终总算是平稳的驶向了康庄大道。
云青月本来想着和予霖道歉,可刚开了个头,予霖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若是因为没有一早与我言明一切而担心我生气,才这么说的话,不必如此,我没有在意,而且我早就猜到一些了。”
“你早就知道了?”
“我……知晓你是皇室子弟,但突然听得与霆儿相似之封号,有些失态了,如果我气你瞒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越王殿下?”予霖道,他难得开了个玩笑。
月光洒在予霖身上,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温润而又不失清冷,简直不似人间应有。
予霖也没想到云青月会这么在乎这件事,他虽然避世近五百载,却也知晓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认为自己了解云青月这个人,便相信他是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
在丹阳时,云青月听见一旁的人谈论政事,脸色变了,他是看在心里的。
更遑论他那一身融合百家,师承不明的功夫。
予霖看着不知何时把酒坛摸了回去的云青月,心里只有无奈。
接下来的事情,云青月的记忆就有些混乱了。
“青月是我的小名,皇室不取字,因此我只有个小名,云是母亲的姓,予霖还这样叫我就好。”
“嗯。”
“那把剑也真是,都认我当主人了,还那么凶,搞得我又受伤了。”
“仙剑灵气锋锐,凡身确实难以抵挡,你以后要小心使用。”
“我皇兄其实一点儿都不像坊间传言,他十分懂得压榨兄弟,之前的《锦兰图》就是里面夹着与朝商王有贿赂往来的名单,非要我去偷,结果搞得我一战成名……其他的也差不多,要不是他我到现在还是个清清白白的揽月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