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知为什么,“李歌乐有事瞒着他”这个认知,让淮栖心里有些怪怪的不舒服,他形容不出来,只是那感觉让他十分憋闷,又十分恼火。
屋里凌霄和月冷西似乎在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什么,淮栖本来没仔细听,他心里乱糟糟的,没什么心情。只是天色渐渐亮了,他既然不去校场不如跟师父他们同吃早饭,这么想着便起身要推门进屋。
门推开的一瞬间,凌霄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今儿我晚些回来,安唐有事要回趟凉州,虽说叫无昧派人护她同去,可还是不放心,索性我亲自送她出南屏山好些。”
淮栖的手僵在门板上,全身都像沁入了凉风一般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安唐要离开大营?那陌生女子她带不带走?
淮栖愣神的功夫,凌霄已经穿戴好了走过来,见他杵在门边便拍拍他脑袋,急匆匆往校场去了。
淮栖心事重重随月冷西吃罢了早饭,照例跟着去巡诊,整整一上午都心不在焉,月冷西却也未再多问什么,快到晌午的时候说有些事要办,让淮栖自己去歇会儿便兀自走了。淮栖低着头顺着大营走,他实在很想去找李歌乐问个清楚,可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说白了,就算李歌乐真的带了姑娘回来,如果是两情相悦没什么旁的也算不上大错。说不定凌将军还会为他们主事,那自己这会儿去兴师问罪又算什么……
总觉得似乎轮不到他去过问的事,却又在意的不得了。淮栖懊恼地顺了两把长发,闷头迈步连路也不看,待到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走到校场边上。心想无论怎样也先看看李歌乐吧,看看他今天什么态度再说,不料他在校场边上绕了一圈也没看见李歌乐的身影。
淮栖随手抓住个跑过的小兵问,却被告知“李校尉说有事,点了个卯就走了”。
色坯!还能有什么事!淮栖原本压抑下去的情绪又翻腾出来,那股无名火按都按不住地往上窜,让他一时都忘了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觉得一阵阵气血上涌,脑子里根本控制不住去想李歌乐有可能正在和那陌生女子做的事,便恨不得牙都咬碎了,扭身就往兵营跑。
心里憋着一股气让他跑得脚下生风一般,路过的兵见他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都好奇地看他,往日里温文尔雅何曾如此火急火燎过,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
淮栖自己却没察觉,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营房,心跳愈发快了。眼看他已然冲到门前,手都举起来了,却到底没能推下去。
他颓然举着手,在距离门板一寸的位置僵住,维持着尴尬的姿势,恍惚之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么愤怒是打算怎样?他该跟李歌乐说什么?若那就是李歌乐看中的恋人,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冒冒失失来推门捉……捉……
淮栖突然愣住,他究竟在想什么!他方才竟然想到“捉奸”这种字眼!他一定是疯了……
他像烫着了一样猛地缩回了手,下意识退了两步,只觉得脑内一片混沌。正是这时,眼前的房门被猛地拽开,李歌乐人没出来先沉喝一声:“谁!”
淮栖几乎是与此同时转身落荒而逃,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见李歌乐,一定有什么是连他自己也忽略了的,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改变,可他竟浑然不觉。或者说,他根本一直在逃避察觉的可能性!
李歌乐,李歌乐,他怎么会没发现自己现在每天都非要见李歌乐一面才能安心?他怎么会没发现自己最近几乎都不去见戥蛮了?这说明什么?
他不想知道!
淮栖跑得飞快,撞了人都未曾停下,却不知该往哪去,偌大军营却仿佛忽然之间没有一处清净之地能让他躲藏,他甚至来不及明白自己究竟在躲什么。
洛无尘告诉他“未有形而初得见,是最初形成的条件”,师父也说过“等你遇见那个命中之人便可知不同”,难道那个“不同”竟然是李歌乐?不是戥蛮,而是李歌乐?所以他才只有对着李歌乐才敢放肆,才能畅快地哭、开怀地笑,才能毫无顾忌地做原本的自己?
所以他才如此理所当然地认为李歌乐可以永远是他甩不开撇不掉的小尾巴,就算他任性耍赖胡搅蛮缠也绝对不会离开……
可现在不同了,李歌乐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那他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那他就再也不能是个兄长,甚至都不能是个朋友!
不行,不能让李歌乐知道。
淮栖几乎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他只是拼命跑着,直到被人一把攥住手臂,狠狠扯进一个怀抱里,才像惊醒一样猛抽了口凉气。
“淮栖哥哥!你怎么了?干嘛见我就跑?”
李歌乐追出大半个营去才撵上淮栖,突然逃走的淮栖让他心下大乱,哪里还顾得上屋里的羌默蚩成,关了门便忙不迭冲了出来,然而眼前的淮栖却让他心底一阵闷痛。
“淮栖哥哥,你怎么又哭了……”
淮栖瞪大了眼睛望着李歌乐,似乎没能明白他在说什么,脸上冰凉湿滑的触感来得陌生又莫名,他伸手摸了摸脸,沾了满手的泪水。
李歌乐完全被淮栖的眼泪吓傻了,大气儿都不敢喘,矮着身子拽拽他衣袖:
“淮栖哥哥……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这世上能让淮栖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