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栖低头躲着不敢看李歌乐的脸,慌忙抹了两把泪,也不吭声,拧身就走。李歌乐哪里肯放他离开,脸都吓白了死死拉着他,也不知自己做错了啥就一个劲儿道歉,围着淮栖来回打转,急得像屁股着了火。淮栖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情与他纠缠,甩又甩不开,走又走不了,眼看周围已经开始有好奇的小兵探头探脑,不由恼怒起来,推了李歌乐一把没好气道:
“反正你现在也有了心上人,不如多陪陪人家去,烦我作甚。”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倒把李歌乐说愣了,一头雾水地歪着头盯着淮栖眨眨眼。
心上人?他的心上人不就在眼前?还要他去陪谁?等等!他说的该不会是羌默蚩成!?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别人知道么!?
淮栖见他不回应,以为自己说中他心事,更加难过起来,咬住了下唇狠狠挣开袖子,眼泪又要往下掉。李歌乐一惊赶紧往前冲一步,索性将他整条手臂都紧紧挽住,压低声音在淮栖耳边道:
“淮栖哥哥,你说什么呢,我一句也听不懂……”
淮栖没看到李歌乐骤变的神情,只自顾自挣扎着又嚷道:
“何必瞒我,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了,安唐……”
不等淮栖把话说完,李歌乐猛拽他手臂将他揽进了怀里,边用手轻轻捂住他后脑边垂首耳语道:
“兹事体大啊淮栖哥哥,千万别说出来,你先跟我走。”
淮栖被用力按在一个无比熟悉却又全然陌生的怀抱里,甚至半个脸颊都密不透风地贴在那结实的胸膛上,李歌乐的手掌轻柔而坚定的轻抚像种无心的蛊惑,还有那沉敛的声线,和似有若无吹在他耳轮上的呼吸。他从未如此深刻地察觉到李歌乐竟是这样的存在。不是玩伴,不是幼弟,而是个男人。
与生俱来带着侵略性的,危险的男人。
这男人的手臂像铁块一样坚硬,在他尚来不及拒绝之前就不容质疑地拉住他跑起来,他甚至连挣脱的可能都没有。
或许有那么一瞬,淮栖在害怕。可他却无法分辨自己怕的是李歌乐,还是自己。
淮栖所有的注意力全被李歌乐拉着他跑的背影吸引,而李歌乐也急着带他回去,并未察觉有何不妥。看热闹的人聚集了七八个,没一会儿也便都散了,只在不远处的营帐转角,戥蛮微微露出半个身子来,若有所思盯着跑远的二人,片刻便再次隐匿在营帐之间消失不见了。
李歌乐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拉着淮栖一通猛跑,径直回了自己的营房,一声不吭地开门,拽淮栖进屋,关门,上门闩,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淮栖跑得气喘吁吁,又被强推进屋里,紧接着还听见插门闩,吓得话都说不整了,想也没想抬脚照着李歌乐小腿踹下去:
“李歌乐你疯啦!你要干嘛!”
李歌乐淬不及防着着实实挨这一脚,“哎哟”一声捂着小腿单脚满地蹦,疼得说不出话来,边蹦边冲淮栖指了指他身后。
淮栖差点都忘了这屋里大概还有个人,拧着眉头猛一转身——
怎么说呢,明眸皓齿、秀雅绝俗、仪静体闲、惊为天人。就算把全天下形容美的词句都用在她身上也不为过。这样的女子,能看上李歌乐?淮栖愣愣看着眼前略显局促的五毒女子,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措辞,于是又回头瞪李歌乐。
李歌乐捂着腿傻乐了两声,揉了把脸蹲下,指着羌默蚩成小声道:
“淮栖哥哥,你指的可是她?她的名字叫做羌默蚩成,是戥蛮的亲妹子,大概也是安唐的……恋人……”
什么叫安唐的恋人!?
淮栖目瞪口呆瞪着李歌乐,张着嘴发不出声来。这女子是安唐的恋人?不是李歌乐的?
等等,他好像忽略了重要的事。
“你说她是戥蛮的妹妹……”
淮栖受了惊吓一般又回头冲羌默蚩成猛看,没错,眉眼间确实与戥蛮有些相似之处,可戥蛮的妹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成了安唐的恋人?
李歌乐起身拉了把椅子让淮栖坐下,仔仔细细将事情原委说给他听,又说自己不是故意瞒他,只是事出突然,又牵扯甚多,一时间未曾有机会告诉他而已。如今恶人谷的人对羌默蚩成十分排斥,短时间或许不会有人追查,所以绝不能走漏风声,无论如何要等到安唐回来,好带她远走高飞。
淮栖安静听完了,视线在羌默蚩成脸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微微垂下头去。有一点也许这兄妹二人都想得简单了。李安唐未免节外生枝,连凌霄都未曾告知,却未必绕得过沈无昧。他自幼随师父在营中走动,自然也多少知道沈无昧的手段,莫说这浩气大营,恐怕整个南屏山都遍布沈无昧的眼线暗探,至于江湖之上还有多少地方是沈无昧在关注的他不清楚,可至少眼皮底下这片地方什么风吹草动也躲不开沈无昧。趁夜带个大活人进来,根本没理由未被察觉。
除非这件事本就是凌霄与沈无昧默许的。
那么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绕开的人就只有一个——戥蛮。
但这样将羌默蚩成藏在屋子里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一旦戥蛮起疑,定会有千百种方法弄明白李歌乐藏了什么人,苗疆人特有的本领会让他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自己的亲妹妹,到那时谁也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