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高克艰发现儿子铁了心不开门,禁不住一声怒喝。
高建峰颇有先见之明,早在他爸开吼之前,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了点,一面想老高骂人可真够实诚,每次都得把自己也一块骂进去才舒坦,耳听着高克艰喘了有五秒钟气,忽然说:“你把电话给那小子。”
儿子谈不拢,儿子的“情人”只能更加谈不拢,夏天态度也很坚决:“叔叔,您能得对家人负责吧,新闻您也看了,现在凡是发热都要先隔离观察,这家医院还能把您给放进来,已经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了,您赶紧回去,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外人隔着一扇门,说会照顾好自己的儿子,他却连面都见不上,高克艰心里憋屈得慌,可又不得不承认,姓夏的那小子说的都对,他有妻子、有小儿子,所有这些都成了他的顾忌,让他丧失了原本该有的魄力。
“你不怕吗?”高克艰冷静下来,波澜不兴地问夏天。
夏天之前一直在等这句话,只觉得胸中有无数可歌可泣的句式正排着队的等候被脱口道出,然而真被问及的一刹那,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心如止水般的平静。
“我只有他,所以不怕。”
高克艰:“…………”
这是被挑衅了?他做父亲的,的确不止有高建峰这一个儿子,且因为寄予厚望,他潜意识里总觉得高建峰就是自己的翻版,可以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来时的路上,他仍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寸,高建峰就算染病也一定能扛得过去。可事到如今,却是他自己先怯了。
那道门真能挡得住他么?如果他想,一脚就能踹开。但面对里头那对生死与共的“情侣”,他觉得自己已经失了先机,彻底完败。
高克艰沉默良久,缓慢地叹了口气:“你自己,小心点吧。”
说完这句关怀,他即刻收线了,高克艰仓促地来,又仓促地离开。儿子的病容,他本能的不想多看,还是等到痊愈吧,他再为高建峰接风洗尘。或许自己从前做得太少,或许往后可以多点时间父子交流,至于那个叫夏天的人,高克艰摇了摇头,虽有一点动容,但并不足以让他接纳,如果儿子能顺利度过一这关,他可以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夏天看着老高走出住院部,回首一顾,和床上的病人相视笑了笑。其实关起门来挺不错,就像二人世界似的,而他刚对老高说的那句话,高建峰听见了,知道那是一点不花哨的大实话。
之后的白天黑夜,两个人在隔离的单间病房里,过出了一种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感觉,再从手机里的短信新闻中,获取所有有关于非典的最新进展。
又过了两周,高建峰的烧彻底退了,不靠谱医院判定他得的是肺炎,拍过片子,炎症还没全清掉,得继续留院再输液。确定虚惊一场,夏天比病患本人更兴奋,一把扯脱高建峰的口罩,玩命似的啃了上去。
高建峰被弄得一嘴湿乎乎,不过鉴于夏天一个多月来鞍前马后的伺候,他也就不忍心推开了。可亲着亲着还没完了,夏某人的手爪子越来不安分,他脑中顿时警铃大振,心想这要是勾起火可不得了。
“天哥,”高建峰笑着推他,“松嘴了,我可是肺炎患者啊,你注意点。”
“别废话。”夏天鼻尖蹭着他的下巴,口中含糊不清。
高建峰笑笑:“回家再亲吧,就快解禁了,这一个多月辛苦你陪着我。”
“还废话呢?”夏天往后移了移,横他一眼,只觉得他瘦得让人心疼,“回家得给你补补了,不吃回来十斤不算完。”
高建峰面露惊讶:“没看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胖子?”
就高建峰那体型,再长二十斤都算不上胖,夏天摇头,“你也别吃那么健康了,回去大鱼大肉先走起,你什么样我都喜欢,胖点吧,摸着更有手感。”
说话间,指尖从他手背上狠狠一划,高建峰立马抖了一抖,“在医院呢,不要随便骚扰病人。”
装什么正经?!明明眼角眉梢挂着丝丝缕缕的笑,自己先含苞待放上的,还好意思夸口说花骨朵太嫩不禁碰?
“少来,拉上窗帘,谁都看不见。”夏天白他一记,顺手轻轻胡噜了一下他的脑袋。
“哎我这头可是二十多年没人敢动了,”高建峰啧了一嗓子,摸着自己长长了的头发,“精英的脑袋,打坏了负责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