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搭理他的话,侧头对满脸嫌恶的轩达道:“有带醉香楼的地图么。”
“我命人已去醉香楼取地图,算时辰应该快到了。”婉娘话音尚在,门外的牲畜嘶鸣声一阵,这野岭过路人烟稀少,来的时辰有恰巧,不用张望便知是地图送到,“要让人把东西送进来么。”
我挥挥手不想多瞧上一眼背主的人,委婉地回绝道:“轩达好生陪周大叔去隔壁稍坐,晚些会有人来请他相认地图。”眼瞧他们快要出屋,我心头闪过刚进屋的疑惑,转念扬声:“周大叔千里赶来着实辛苦,轩达事毕后再陪周大叔去取百两黄金,记得派人好生将他安全送回去。”
隔着黑纱轩达仍能感觉出我对周老伯的厌恶,他不明就里地回头凝望我眼,忍下不愿应答。我双眸瞧不出喜怒善恶直盯着那佝偻的背影,弹指即过,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轩达点醒才回身磕谢,神情充满了被赏后常见的情绪,只是在那欣喜惊讶后,我似乎瞥见一丝诡谲的兴奋。他看来的眸光像是鬼魅的影爪,一下掐住我脖颈,我感觉到瞬息的窒息,心突然猛地一颤,屋外的寒意似乎从地面传了进来,直从脚底窜到心口。
人已离去,我犹僵直站着,婉娘见我有异便让烟轻推我一下,“在想什么?一个劲地盯着门帘子看。”
屋里没外人,我立刻摘去帷帽坐在圆桌边,不等人阻止,已经想也不想的喝下杯刚泡的极烫的茶,想起方才注意在那双古井半深邃眸里说不出的情绪,心有余悸地开口:“这老头很古怪。”
烟略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轻笑道:“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你是不是想多了。”
婉娘亦未觉异样,茫然摇了摇头,附和道:“我让属下去查过这老头身份,所有与他相识或偶有碰面的人都盘问过,并没有查出半点可疑来。”
我紧盯婉娘幽黑的双眸,企图从中找出一丝隐瞒的慌乱,对视片刻,我放弃道:“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许是我想太多。”我相信魔族暗卫暗中调查的能耐,却不知何故对周老伯无法放下怀疑,想起他走时兴奋的眼神,那一瞬的意味深长,触目惊心。
烟收敛起平日嬉笑的神色,一本正经的模样反倒让人不习惯,只听他深沉道:“这周老伯的话……你们信几分?”
轩弈尘静静在旁久坐,屋里没了外人,才缓缓开口:“我觉得能信五分,醉香楼底下确实有交织错综的密道,而且修建的时间非常混杂,后院的亭台楼阁又不少建成的时间非常巧合,正是神族那位消失不久前的那会儿。”
婉娘面上犹带怀疑,眉间似蹙非蹙可见思虑颇多,“这事容不得差错,皇子小儿,你可是能确定?”说话时,她的眉目微扬,尽显王者风范,这神色我太过熟悉,在那魔族主位上看过太多回,每每见到就意味着她杀念浮起,若这时有人说出半点欺骗的话,必是身首异处。
轩弈尘猛地吸气,手臂因害怕不禁贴靠住我,格外诚笃开口:“离之前有询问过我关于醉香楼的细节,我怕是自己记错疏漏,特意让轩才去取文献反复翻查,时间节点上应该不会有错。”
我轻咳了声,投向婉娘的眼神柔和如沐春风,却仍令她怔忪俄顷,转瞬她态度明显转变,和善笑道:“既然这样,你怎么说只信一半呢?”
轩弈尘对婉娘素来是敬畏的,所以见到婉娘厉色的模样自然害怕,可比起眼前的淡笑,反而觉得刚才的模样更显和颜悦色。他努力调整促急紧张的呼吸,解释说:“我没去过暗道,不知道之中到底是什么模样,所以对周大叔的话不敢太笃定。”
烟原先在旁挑眉看戏,终究看不下去,浅笑解围:“难怪长老院里不少人背后称你是笑面虎,嘴角一扬更让人胆颤。”
婉娘耳目众多,对长老院里诸事向来了如指掌,听了不怒反笑:“你们都是闲的发慌,皮痒了。”暗中观察再三,婉娘见我眸目中连绵阴霾不散,面色深沉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再派暗卫去探查番,免得你不安心。”
“不用了。”我瞧着婉娘笃定的神色,不禁让我觉得是自己太多疑,毕竟这么重大的事她必不会怠慢。
烟低声道:“魔族暗卫都是从最拔尖里再做挑选,至今派去的任务都没出过错漏。”抬手轻捏我绷紧的肩,叹气道:“你最近到处奔波,事多心烦难免会胡思乱想。”
我淡笑无言不置可否,周身散发的气息愈发平静,只有我知道,疑虑像是火钳在心口的烙印,消散不去。脑中皆是那双异常兴奋的黑眸,我体内似乎有东西在那注视下逐渐苏醒,鼻尖仿佛已经闻到血水的甜味。
拿钱办事拖沓,往往是给的银两不够分量,数量足了做事自然爽利,来回才一会儿的工夫,轩达已捧来醉香楼的地图,这周老伯不仅一眼认出地图方位,而且连入口机关细节都描述得很清楚。
轩弈尘指尖在地图上游走,仔细描画出醉香楼最古时的规模。婉娘弯身看得详细,有笼寒烟逐渐聚上她色如远山的黛眉间,嘴里呢喃道:“果真是上三界的布局。”
“而且与灵山玫苑相似。”我不用多瞧眼醉香楼图纸就能肯定,神武离宫、翔云古村都是同样布局,镜月的山洞乍看有异,仔细观察山脉走势仍就不离其宗。
婉娘指节泛白,紧握双拳只为制止手指不自主的颤抖,“烟,你即刻派人去监视着周老伯。”
烟手指敲击木桌,只见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