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该做到的我会做,哥哥该做到的希望你也不要摒弃。”
屈战尧痞痞的笑了。
这会儿他们走到了路灯下面,这条路的路灯坏了一个,只剩一个忽明忽灭,灯泡丝滋滋作响中,屈战尧和关河的视线终于交汇了。
那是历史性的一刻,在他们心里堪比奥运会中国队获得了第一块奖牌。
屈战尧找到妹妹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消化干净,就在刹那间灰飞烟灭了,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关河并没有比他好受多少,捏着伞柄的指骨渐渐发红。
屈战尧那抹痞笑漾在唇边,眼眶却莫名有些酸胀。
橘黄的路灯唰过无数的雨帘,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关河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又很卑劣。
他靠近了一点,屈战尧低头看着他锃亮的皮鞋跟自己又破又脏的球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明都是风里来雨里走的人,有些人偏干干净净得连鞋底都发亮,而有些人却污秽淤泥沾满全身。
他想给对方一个毫无所谓的笑容,也想给对方一个有多远滚多远的背影。
风从巷子口灌进来,吹走了他夹在指尖湿漉漉的烟。
关河眯着眼一声不响的看着他,这种眼神他很熟悉。
跟六年前一模一样,裹着糖果的外衣,混着危险的毒药。
“你一直在这儿?”
屈战尧觉得自己胃更疼了。
屈小元的手心出了汗,紧紧牵着他。
“哎,挺巧的。”屈战尧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叙旧下回再叙吧,你看我妹还淋着雨呢。”
曾经的默契让屈战尧在关河伸爪子拽他领子的前一刻躲了过去。
然后仓皇逃窜。
关河摸了个空,对着湿热的空气,沉沉的捏紧了伞柄。
屈战尧跑了几步后,停下来捂着肚子。
太疼了,浑身都疼。
他觉得很好笑。
他在回忆中摸爬滚打走向成熟,以为俩人永不再见,或是会在相见的那一刻昂首挺胸,哪怕不能真的冲淡过去的日日夜夜,也要保持冷静自持的态度,或是泰然自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却不料他还是先逃跑的那一个。
被坚不可摧的拉扯在残忍的迂回中。
第2章
屈战尧回去以后狠狠骂了一顿屈小元。
屈小元舔着糖,嗯嗯啊啊了一阵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给他,“哥哥,吃。”
屈战尧没脾气了。
“哪儿来的?”
“警察叔叔给的。”屈小元趴在床上笑得一脸痴傻,她讲话有点磕巴,费了好大劲儿才捋顺,“橘子、苹果、草莓、味,哥哥,你要哪个?”
屈战尧没理她,心烦意乱的走进房间,掀开衣服碰了碰腰背上的伤,随意抹了点红花油,便一头栽进浴室里洗澡。
说是浴室,其实就是一个破地下仓库,窗户用纸糊着,被风一肆虐就掀开一个大口子,一年四季没有热水,为了节省水费,他只给屈小元洗澡的时候烧,平时自己都将就着冲一冲作罢。
冰凉的水浇在伤口上,刺激着他敏感的痛觉神经。
屈战尧觉得没那么困了。
但还是浑身憋屈。
今天在祝明那儿碰了一鼻子灰,被揍了一顿不说,还没有见到他爸。
一年可就一次探监时间哪。
屈战尧闭上眼,任凭水流划过脸颊。
祝明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其实一点也不痛,跟蚊子叮一下似的。
但祝明离开前贴着他耳朵说的那句话,却一直在他脑海里不断回荡。
“别他妈给我犯贱。”
之前一直觉得这句话挺熟悉,现在想起来了,关河也对他说过。
关河……关河。
屈战尧想起他凛然的眼神,苦笑着摇摇头。
六年没见,或许七年,他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