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弼抬眼看了看萧轻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三王爷,儿女是债,此理皇上与老臣都知晓。老臣在此只想与三王爷说一句,此去定要小心京中。言尽于此,还请三王爷一路保重。”说罢转身便走,脊背有些微微伛偻。
周承弼最是小心谨慎不过,怎么会特地来嘱咐自己小心京中?父皇绝不会让他来说这番话,那便是他自己的意思。萧轻弦仔细想了想,周承弼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那句“儿女都是债”,莫非是因为周因?萧轻弦几乎就想大笑出声,自己是萧海乐一母同胞的兄长,只因萧海乐与周因关系非比寻常,周承弼便冒此大险来提醒自己,爱女之心一片拳拳。反观自己的父皇,坐视皇子夺位,甚至暗中相助萧锁辞加害自己。若非自己外家军权在握,父皇忌惮几分,恐怕早已将萧锁辞立了太子吧?天家无情,便是如此么?
回到王府时,就见几个侍卫站在花厅外,个个都是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萧轻弦有些奇怪,众人见他回来,纷纷朝两边退开向他行礼,将花厅大门让了出来。萧轻弦漫不经心的朝内一望,只见吴映圆圆的脸上一脸坚持,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霜翎不情不愿一直躲闪着他的药碗。怪不得门口的侍卫都是那样一副表情,萧轻弦原本的不快也减轻了些,站在花厅门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吴映与霜翎同时回头,霜翎一跃而起越过吴映走到萧轻弦面前行礼,吴映却仍旧坚持端着药碗向萧轻弦道:“王爷,大侍卫不肯吃药!”既不懂向萧轻弦行礼,话语中又没多少敬畏。
萧轻弦不禁觉得有趣,真不知小心谨慎的吴陌究竟是怎样教出这样一个不通世事的弟弟的。转身挥退了花厅外的侍卫,萧轻弦指了指药碗问道:“什么药?”
吴映一板一眼认真答道:“安胎药。”
霜翎从内心抗拒自己怀了身孕这种事,听了吴映的回答尴尬的无地自容,转过头去不开口。
萧轻弦也愣了愣,他这段日子忙于同萧锁辞周旋,霜翎也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身子异常,叫他几乎忘了这件事,此时被吴映提醒,蓦地醒起霜翎现在不比往常。同时心中又暗暗庆幸出了这种事,自己与霜翎倒是能相处如常不存芥蒂。
他两人都不说话,吴映却兀自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也不知这个孩子是谁的,大侍卫不肯说,只会这样自己扛着。给他拿来安胎药他也不肯好好吃。王爷劝劝大侍卫,这样不爱惜自己,遭罪的可是两个人。”
他这话说的萧轻弦也不禁尴尬,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吴陌呢?今日怎么是你来?”
吴映道:“回王爷,哥哥说嫂子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他在家照顾嫂子,叫我来替他照看大侍卫的身体。”
萧轻弦隐约想起前几日吴陌似乎确实是跟他告过假,于是也就不再多问,看了看霜翎道:“药都凉了,你先喝了吧。”
霜翎低垂着头道:“王爷,霜翎不用服这种药。”
萧轻弦还未开口,吴映便不服气的道:“什么不用!你瞧我嫂嫂,有了身孕后身子便一直不好,皆是开始没有调养好的缘故。大侍卫……”
霜翎脸上微有些薄怒道:“莫拿我跟女子相比!”
霜翎极少发怒,只是他发怒时就连萧轻弦也让他三分,谁知吴映竟毫不退让,捧着那碗快凉的药瞪圆眼睛道:“就我看来,男子怀孕还不及女子稳妥,大侍卫你还不及我嫂嫂!”
霜翎被他气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两人乌眼鸡一样互瞪了半天,萧轻弦一肚子的火气早被这两人磨平,颇有兴致的看了场戏,此时方开口道:“霜翎,你腹中是我萧轻弦长子,不该如此任性,将药喝了。”
吴映急忙点头应和:“对,大侍卫你快将药喝了!”递过碗去蓦地反应过来什么,手晃了晃几乎没端稳:“萧……萧……三王爷长子?”
萧轻弦看了他一眼道:“我近日要出门一趟,你与吴陌照顾好霜翎,知道了么?”
吴映依旧晕乎乎的看看萧轻弦又看看霜翎,在瞟瞟霜翎的肚子,好半天才莽莽撞撞的点了点头。
萧轻弦接过药碗道:“你先下去吧。”
吴映应了一声,脚步虚浮的走出花厅。
霜翎垂着眼帘不看萧轻弦,既不说话也不动。
萧轻弦端着药碗道:“先将药喝了吧。”
霜翎依旧不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低低的发问:“王爷为何要说出来?”
萧轻弦维持着递出药碗的动作不动道:“我不想他们怠慢了你。况且日后这个孩子是我萧轻弦长子,吴映迟早也会知道。”
霜翎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自从知晓腹中有这样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他便一直有些排斥,虽从来没有做出过伤害他的举动,但也从来没有特别在意过。没想到萧轻弦竟是如此在意这个孩子,甚至能毫不在意的在下属面前说出这个孩子的来历。霜翎垂着眼帘叹了口气,接过萧轻弦一直端着的药碗仰头喝了下去。放下药碗抹了抹嘴道:“王爷方才说要远行,是怎么回事?”
萧轻弦看他喝药如同喝酒一般,不觉有些好笑,说起这件事便也不如方才那般怒气冲天,只淡淡的道:“父皇派我去将高澹带回来。”
霜翎正因为那碗药而反胃,听了萧轻弦的话惊讶的抬起头道:“不归传回消息说高澹一直前往天水,并未中途改换路线,王爷你……”
萧轻弦冷笑道:“不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