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世子都不在都城南庄,随之不见的还有阿箐。温良玉知道他们是见左康去了。除了随身服侍的侍琴,楚桓那个冷面侍卫也像影子似的成天跟着。温良玉知道其中的监视意味,也不点破,每天只呆在房中看看楚桓为他准备的书卷--无疑都是以前玉公子喜欢的--精神好时就到园中演练新得的两件武器,不知不觉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时近仲春,空气中甜香日盛,不时有蜂儿停驻芳蕊,将满满的花粉刷在毛茸茸的细爪上。温良玉这天独坐在屋中,翻看讲述书中世界地理的卷轴。一炉香静静燃着,草木的淡淡芬芳袅袅而上。湘妃竹的帘子外,远远站着两个人影。
"看看便罢。他现在身子不好,你若突然出现,恐怕他受不得那突然的惊讶。"说话的是楚桓。
楚桓身边的人哼了一声:"你不必尽是明里暗里地提醒--我既说了三年内不招惹他,便不会食言。"
与华服玉带的世子不同,这人一身葛衣,一柄牛皮捆扎的剑胡乱插/在腰间。他只用发带束发,墨似的浓眉下是一双明亮的眼,周身散发出一股张扬的气息。这人直视帘内,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他……他怎会成了这个样子?"
温良玉着一身雪衣。阳光斜斜从窗子中照进来落在他的侧颜,他就如一尊明净的琉璃塑像,几乎要融化在这光里。合拢卷轴,他像是有些累了,按着胸口低低咳嗽,坐下来扶住额角。
"怎会成了这个简直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么?"帘外的楚桓声音冷冷的:"左康,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左康猛地转过头来,切齿道:"楚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早说过良玉身上的毒不是我下的。"
"可当时分明只有你在场。"楚桓嗤的一声冷笑,压低声音:"罢了,左康,这件事争之无趣。你在外这一年,可曾打探出什么来?"
"桃花殒这种毒已是失传久了,最近一次出现是在桐州的桃花坞。"左康字斟句酌地说着。这个地名让楚桓吃了一惊:“桃花坞?你是说惊鸿岭边的越人地界?”
左康点点头还要回答,帘中的温良玉放下卷轴,转过头来问道:"谁在外面?"
左康和楚桓皆是一惊。随即左康将身子闪在墙后,楚桓一掀帘子进去:"良玉,是我。"他在温良玉身边坐下,挡着了竹帘的方向。温良玉一看是他,笑了一笑:"原来是你,我还道是别人……我刚刚听到外面有个声音,隐约是很耳熟的。"
"那是你听错了。"楚桓对他的耳力暗暗心惊,面上却仍是笑着:"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身子可好?"
"还好。"温良玉漫不经心地敷衍着:"究竟谁在外面,我瞧着还是有人。"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楚桓赶紧拦住:"我才刚刚回来,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可是……"温良玉还要争辩,眼角瞥得一道人影已飞快地从窗外掠过去了。贴着正午的阳光,那人影快得就像一只离弦的箭。知道自己不会追得上,温良玉只得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出去。"
不知为什么,那隐约的声音让他头痛欲裂。温良玉明明是没听过那个声音的,不用说,这又是玉公子残存的记忆作祟。他不由合上眼,又一次扶住头。楚桓已察觉他的不适,扶他躺到榻上。
"依旧还是头疼?"楚桓皱起眉头:"我送来的香,侍琴没有点上?"
温良玉的语气淡淡的:"我实在不喜那个味道,就不让他再点了。"
楚桓指的是他走前留下的的一匣子定神香。他说温良玉常觉头痛或许是神魂不稳,有这匣香会稍微缓解。温良玉本偃脊,可小孩子犹犹豫豫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