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大后定然想寻我复仇,我如何不杀你?”
孩子又疯了似的摇头。
风溯冷哼一声,收回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在桌子上。她向来不欠人人情,昨天已经给这户人家添了麻烦,如今又踩碎人家的屋顶,吃了人家的馍馍……留下点东西,总归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她叹口气,正要离开,忽然见到刚才所用的青花瓷壶不大一般。
这瓷壶很是眼熟,她想了片刻,实在想不出在哪儿见过,只得作罢。
这会儿孩子乖了不少,大概也是吃得饱了,任由风溯拎起他赶路,半路上还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走了,许牧那边不安宁了。
早上一到衙门,就有人报案,说是街上开酒馆的李家夫妇死了。这两人近年来为非作歹,仗着家里有人做大官,开了不少年的黑店,四周的邻居被他们迫害的苦不堪言。前几天还有一户人家的姑娘被那李家汉子看中,那家姑娘死活不嫁,李家婆娘竟然将姑娘的母亲活活逼死了。
说起来,李家本是要在今日上门提亲,却不想昨晚死在了家里。
李家有钱,家里的房子不错,下人也有不少,李汉子年近中年才育有一子。眼下值得欣慰的是下人们都无事,但让人头疼的事情也有——孩子不见了。李小壮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仗着父亲不要脸,小小年纪也有几分无赖的气质,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可眼下这一家三口眨眼间没了,左邻右舍也不知该哭该笑。
人命最大,许牧本来还觉得案子不大,后来跟人去了现场,顿时觉得人生无望。
这作案手法,这案子的背景……分明是风溯的风格啊!
现下她和李捕快负责风溯的案子,以县令大人的办事习惯,这桩案子估计也落在他们脑袋上了。
果不其然,她和李捕快回到衙门后,县令大人欣慰道:“正好,两个案子并作一个,省事。”
于是,许牧今天几乎跑断了腿,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点线索——风溯似乎是去了标县旁边的地界。目击的张嫂子说,那个蓝衣服的女人还带着个娃。
许牧把线索和李捕快说了一番,两人决定晚上继续打听消息。到了戌时,两人才回家,路上不大安全,李捕快硬是把她送回了家。
看着李捕快走了,许牧松了口气,推门进屋点上蜡烛,然后就傻眼了。
她的馍呢!她的屋顶怎么了!她的……咦?
许牧走了两步,到了桌边,轻轻拿起那匕首,微微蹙眉。
蜡烛的火光忽明忽暗,阴影的效果倒是让她更清楚地看清了刀柄上的字:风。
这个“风”字她再熟悉不过,两年前她在一桩关于风溯的案子里见过。那时候她还是个正值二八年华的小丫头,师父带她长见识,拿着风溯不慎丢失的长剑对她道:“徒儿你看,这便是风溯武器上必有的图案。你这次运气好,从前见过她武器的……你猜怎么着?”
许牧被她难得的认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答:“死了?”
师父当时哈哈大笑,随手扔下长剑,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对!我家徒弟就是聪明!走!陪为师喝酒去!对了,你以后若是瞧见带着‘风’字的武器,一定要逃。徒儿,你可记住了?”
后来……后来,她们就去喝酒了。
许牧看着烛光下的匕首,再看看烛光下的“风”,觉得人生已经彻底无望。
见过风溯武器的都要死,而她现在恰好在办风溯的案子,恐怕人家是要来上门取命了。以对方杀人,自己此次大概是凶多吉少。
她怎么这么惨?上辈子好歹活到花信之年才死,这辈子未至桃李就要死了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许牧现在腿都打颤。可毕竟习武多年,做了捕快涨了胆子,她腿上打着颤,脑袋里已经决定了连夜跑路的路线。
什么衙门捕快,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在标县衙门当差,不过是换个活法,混口饭吃……若是连命都没了,何谈活法?
想虽是这般想,但她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许牧哆哆嗦嗦地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她得到风溯消息,要出门追捕。
写好了信,她连忙去收拾行李。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她盯着桌上的烫手山芋,犹豫许久,还是把它装在了包裹里。
这东西留在屋子里肯定是祸害,不如自己拿着,实在窘迫了,还能换几个铜钱。
师父去周游四海之前,给她留了一个地址,以备不时之需。她是个要骨气的人,当初生气师父把她留下做捕快,她曾口口声声地说“我才不用你帮忙”。可现在,她必须去这个地方了。
死过一次的人分为两种,一种看淡生死不再怕死,另一种就是从鬼门关回来后特别怕死,比如许牧。
她是真不想死,上辈子她错过了太多事,为了一个不值得她在乎的家牺牲自己,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犯傻了。
反正她武功不错,大不了学着师父结交江湖朋友,不说混个出人头地,怎么也能混口饭吃。
许牧打定主意,换下捕快的衣服,穿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白衣,背上行李,拿起软剑,飞奔出屋。
她这一跑,一是躲了风溯的取命,二是躲了家里的成亲之事。
风溯是要杀她,家里的成亲……到了最后,也是杀她。
许牧一路上觉得自己真是命苦,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又惹上了风溯这等怪人。
说起风溯,这倒是个她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