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咋了,忙了大半天,饿了就要吃东西,不然哪有力气做事?何况,我才也瞧见了,香姐也悄悄拿了些馒头牛肉给三旺,春娇姐端了碗面给峋大哥。你也吃,没人说啥。”
易嶟没话可说,半晌才道:“他们、他们不一样。”
黄玉竹歪了头,那双野猫一样的眼睛咕噜噜的绕着他打转,透着一丝的野性,她问道:“有啥不一样?你说说看,哪儿不一样了?”
易嶟更不知说什么为好,他支吾道:“没啥,你要是饿了,你就先吃。”
黄玉竹笑眯了眼睛,问道:“你这是关心我?”
易嶟真是无言以对,他对这个黄玉竹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她和秦春娇很不一样,虽然都是娇憨活泼,但秦春娇身上还是有着女儿家的柔软纤细,她像春日的暖阳,让人温暖舒适。而黄玉竹,却像一只小野猫子,将爪子磨得锋利,千方百计的挠着他的心口,想钻进去。
平心而论,他一点儿也不讨厌她。
黄玉竹在易家铺子里也是实心实意,踏踏实实的做事的,听春娇说,她可帮了大忙。这娇蛮的模样,野性的眼睛,都是他前所未有的经历。
他就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在院子里的一角说着话,人潮如涌,谁也没有注意。
但这一幕,却落入了赵秀茹的眼中。
她也是来道喜的,又或者说是来道谢的。那天易嶟替赵太太解了围,又没有把这事捅出去,这母女两个很念他的情。今天易家办喜事,赵太太便让她带了些自家做的点心,前来道贺。
赵秀茹的心里,也是存了些想头。原本,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就不再存什么希望了。但易嶟的作为,秦春娇的出手,显然人家并没有记恨他们全家,这是不是说她还有机会?
她满怀希望而来,却不期撞见了这一幕。
易嶟和那个新来的黄姑娘说笑的样子,刺的她两眼发红。别人兴许看不出来,但她却知道,易嶟对那个姑娘是有好感的。毕竟,她自己纠缠他的时候,他的不耐烦几乎就摆在了脸上。
如果换成是以往,赵秀茹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大闹。然而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里正小姐了。家里接连的灾难,也让她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
眼下的赵家,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和冲击。她自己,也没了跋扈的资本和倚仗。
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
赵秀茹将篮子放在院子门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曾经来过。
到了下午,日头逐渐偏西,迎亲的队伍终于出现了。
陈长青一袭新郎喜服,骑着他那匹碧骢骏马,意气风发,昂扬满志。那张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着的狂喜。
迎亲队伍排场极大,浩浩荡荡,陈长青在前已经进了村子许远,队伍还没全进来。
队伍当中,拥着一顶八抬大轿,自然是接新娘子的。
下河村的人,全都跑了过来,围在道路两边,挤挤挨挨,知道陈长青是大官,没人敢高声议论。但大伙心底里不约而同的都有一句话,这刘氏可真是跳上了高枝儿,这等架势,人家显然是看得极重。
易家,往后越发不可小瞧了。
刘氏在房中坐着,听着外头越发近了的吹打喜乐,她的一颗心也吊了起来。
想想也是好笑,她又不是第一次嫁人了,这心思怎么比当初头婚时还要七上八下的?
她想着陈长青今日该是什么样子,想着京城里陈家的府邸又是什么光景。
正在胡思乱想,身子忽然跌进了一个宽广且温暖的怀抱里,男人的气味儿将她淹没。
刘氏心中一紧,旋即明白过来这是谁,便又软了下来,只低低说了一声:“这不是胡闹?”
陈长青低笑了一声:“今儿是我的好日子,胡闹不胡闹,都是我说了算。”说着,抱起她,大步向外走去。
周围,起哄的哗笑声,如浪潮一般一**涌来。
陈长青不为所动,抱着刘氏大步向外走去。
刘氏顶着盖头,谁也瞧不见她那张红艳烫热的脸。
陈长青将她抱到大门外,送到了花轿里面。
易家放了一挂鞭炮,行过该有的礼节,迎亲队伍便就启程,还要赶着黄昏之前进城去。
易峋作为送嫁的人,今夜是注定回不来的。
秦春娇看着队伍远去,既挂心母亲就此嫁了,又念着易峋今夜不回,心中满是落寞。
迎亲队伍回到陈家府邸,观礼的宾客早在堂上等候了。
陈长青可是本朝第一大光棍,年近四旬尚未娶妻,本就是稀罕事一件。
这突然说要成亲,娶的却是一个乡下寡妇,京中朝野更是纳罕无比。
他这人不好结交,钢板直正,冷硬无情,却又身居要职,朝中许多人想拉关系,又没处下手,便赶着今儿来了。
大喜的日子前来道贺,你总不能拉长脸把人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