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何府门口,俞邦财先不进去,通报后一下人领他们进了老爷书房。
此时,何府主人何满庭端坐在一张书桌前,表情威严,他们母子进来时,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俞邦财大气不敢出,垂首站立着,好一会才唯唯诺诺地说:“何会长,我把女儿带来了,你有话就问吧。”
何满庭摘下眼镜,抬起眼皮,看了看俞春红,又在俞邦财脸上扫一下,边用手示意边说:“来了就好,坐吧。”
俞邦财不敢坐。
俞春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环视一下金碧辉煌的房间后,说:“何会长不是有话问吗?问吧。”
何满庭看着俞春红不语。
俞春红见何满庭半天没反应,站起来说:“没话问我就走了。”
俞邦财忙按下女儿,说:“性子太急,就不能等一回?”
俞春红重新坐下,不等何会长问,抢先说:“你也不用问,我把晓得的都告诉你。你是想问何琴音去了哪里吧。她是去参军抗日打鬼子了。她不止一次跟我讲过她的想法,说要出去找抗日队伍。上海来了队伍后,她就跟他们走了。我怪自己那天起晚了。只是她成功了,我没走成。我后来去追他们,遇到鬼子飞机轰炸,只好躲起来,之后遇到了一个人,我们就在一起了,就是这些。”
何满庭心里一愣,还是没说话。好一会他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俞春红面前,并示意俞邦财在沙发上坐下,他也坐在俞邦财身边,转身问俞春红道:“你们约好一起走吗?”
“约过,可我爸不让我走。”
“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跟她一起走的还有别人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说都晓得吗?”
“有的事她跟我讲,有的事不讲。”
何满庭没有问到满意的答案,一脸不高兴,又坐回桌前。
俞邦财见他生气了,忙说:“会长,她的话你别当真。”
何满庭没接俞邦财话,问俞春红:“你走,也有段日子了吧,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我根本就没找到上海来的红十字会队伍。”俞春红说。
“那小伙子是怎么回事?”何满庭问。
“他的车被鬼子飞机炸了,这事我爸知道。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他的,后来我们去找队伍,但没找到,我只好带他回来了。”
何会长听着沉默良久,似乎要从俞春红的话中听出不一样的东西来,随后说:“事情已然发生了,我也没怪俞小姐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俞小姐几个问题。你跟琴音是同学,也说得来。她答应下婚事,后又跑,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俞春红说:“她不喜欢许百良。”
“可她为啥答应呢?”俞邦财替何会长问女儿。
“跟你们这些人能说什么?她只有跑。”俞春红说。
何满庭问:“许百良告诉我,你跟一陌生男子冒充夫妻来许家做生意,可有此事?”
“我们没有冒充,他本来就是我未婚夫。”
“是吗?”何会长不信,“许百良说那人看着就不像你未婚夫。”
俞春红生气了,说:“他的话你也听?他那是……算了,我不说那个词了。我可以告诉你何会长,他从上海来,是红十字会成员,是为抗战出力的有为青年。”
何满庭立即呵斥道:“不要说了。”
俞邦财吓得脸色煞白,忙说:“何会长大人有大量,春红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你就当她放了个屁。”
何会长没有吱声。
屋子里一时沉默。
俞春红这时说:“我想补充一点,何会长也许会感兴趣。”
“你说。”何会长说。
“我未婚夫叫廖辉。”俞春红不无骄傲地说。
“廖辉?”何会长这次语调急促了,“哪个廖辉?”
俞春红说:“何会长,你是贵人多忘事,听琴音讲,那次募捐,廖辉亲自到你府上来过,还是跟琴音一道,你能说不认识廖辉?”
何会长一听暗自一惊,原来是他的儿子,半年前政府搬迁走了,他也要走,他想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儿子回来干吗?又怎么跟俞春红搞到一起了?何会长没有立即搭话,他陷入思索中:廖辉的不期而至,定然会在鑫流古城掀起一阵波澜,“你是说廖辉回来了?”何会长强调一声。
“就是。”
“你们以前就好了嘛?”
“何会长跟我我爸一样,一点也不关心我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原先认识,但还没有好,这一次我们好上了。”
“那次他亲自到寒舍,我也没顾得上好好接待一下,至今还让我心有愧疚。那小伙子不错,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啊。”
俞邦财一看何会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块石头从心里放了下来。他不知道廖辉是谁,轻声问女儿:“廖辉是做什么的?”
何满庭接话说:“听说是廖祖长的公子。”
俞邦财吓了一跳,忙说:“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他儿子又回来了?”
何满庭说:“我也纳闷呀,对了,他是你女婿,难道你不清楚?”
“不敢撒谎,我没见过他,也没问女儿。”俞邦财说。
俞春红见他们一听廖辉的名字都反应强烈,心里纳闷起来,看样子,他们都很在乎廖辉,就说:“都怪我爸,本来我们在一起好好的,非把我绑回家。要是他跟我还在一起,这会我一定把他带来见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