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眠。
半夜里,夭夭接连做了好多场噩梦。一会儿是穆玄浑身是血的站在悬崖边上,一会儿是她独自一人在漫无边际的荒野中奔走,四处都是呜呜的鬼哭之声。一会儿又仿佛回到了幼时,她耍赖躺在阿娘的怀里磨着她讲故事,一眨眼,阿娘却变成了一堆白骨。
“穆玄!”
她从梦魇中惊醒,衣裳下出了薄薄一层汗。惶然四顾,周围一片漆黑,正如梦中所见。
一只手,忽从暗处伸来,轻轻扶住了她肩膀。
“阿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夭夭眼睛骤然一热,不敢相信的道:“穆玄?”
“嗞。”
火折被擦亮,微弱的一豆火光,映出宋引有些惨白的脸。
“是我,阿夭。”
他默了默,好艰难的笑道:“你做噩梦了。”
穆玄也是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醒过来的。
地面湿漉漉的,触感粗粝,是刑房特有的青石地砖。
他身上还是那件湿透的棉布长袍,一入夜,地牢里温度极低,棉袍上竟结起一层层细碎的冰凌。贴在伤痕累累的肌肤上,非但没有任何保暖作用,反而加重了另一重折磨。
穆玄知道,这样一夜过去,明日他的伤口可能就会染上冻疮。
穆王就这样将他扔在刑房里,显然是没打算这么放过他。
棍刑折磨下,他不知昏死多少次,也不知被那一桶桶冰水浇醒多少次,以至于此刻稍稍一动,就是刀劈斧钺、撕心裂骨的痛,咬破唇也最多靠着手肘支撑挪动几寸地方,腰身及以下稍一用力便痛如斧锯、眼前发黑,根本站不起来。
“王爷。”
外面忽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死一般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响亮。
穆王从宫里回来后连朝服都没换,就直接过来了,面色比离开时还要凝肃。
灵枢打了个手势,守门的暗卫立刻掏出钥匙打开铁门。
这次扑面而来的除了阴森森的寒气,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儿。
之前那名点灯的暗卫依旧先轻步进去,把四角的灯都点亮了,才又退出去,躬身请穆王入内。
穆王跨过那道铁门,刚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
西墙刑架下的青石砖上,软绵绵的趴着一个少年,一头湿淋淋的乌发已散乱的不成样子,一缕一缕的贴在颈间和额面上,滴流着冰水。少年下半身全是血,和肌肤紧贴在一起的棉布袍子也斑斑驳驳的染满了大片的暗红。微微露出一截的左小腿上,横亘着两道五指宽的紫黑色肿痕正是棍刑留下的痕迹。大约是伤口连带着骨头发炎的缘故,原本精瘦的小腿竟肥肿了一大圈。
毕竟是亲生的骨肉,被自己亲手折磨成这等非人模样,穆王那颗久历风霜的心还是不可抑的钝痛了一下。
“今日午后,北衙卫禁军在石头村村东荒山里发现了卫英尸体。距阵眼所在位置不到三里地。”
穆王缓缓开口,目光倏而又变得冷硬起来。
“人证物证俱全。离渊上了请罪的折子,自请卸去国师之位。”
“未时,陛下急召你入宫,欲派你去秘密查探卫英和摄魂铃之间的牵扯。”
穆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室内亮起的油灯光。听到这里,黑眸顿时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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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王道:“本王替你推了,并在圣上那儿给你告了长假。”
“以后,所有事涉摄魂铃之事,皆由本王和典狱司全权负责。”
“本王知道,你一石三鸟,救逆犯,杀卫英,摧毁了整个夔龙卫所奉为圭皋的一个“忠”字,还想利用摄魂铃彻底扳倒离渊。但本王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圣上的底线,只在查出当年这枚摄魂铃为何会落入卫英手中,卫英和当年的主谋有何干系,决不会允许你擅自启用摄魂铃!即使—你从鬼族人那里探到了什么秘密。”
穆玄心一瞬沉到了无底深渊,负气道:“孩儿不明白。”
张口,才发现嗓子嘶哑的像是塞满了一层层的砂纸。
“有些事,你不需要明白。”
穆王叹了口气:“要扳倒离渊,方法有很多种,你贪功冒进,偏偏选了会引火烧身、把自己逼上绝路的那一种。本王岂能坐视不管?”
“本王既然能阻住你一步,就能阻住你两步。在圣上问你之前,本王必须知道,那五个阵眼的位置。”
刑房内,是死一般的沉默。
穆王皱眉:“吃了这些苦头,你还不知好歹?”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