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处世都没什么毛病可挑,这一点,人们心里其实都有杆秤。因此,林亦一番快刀斩乱麻立刻让风向扭转,胡秋盈左顾右看,见看客们纷纷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神情鄙夷,顿时脸胀得通红,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沈宁欢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林亦,那人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也转眸看她,眉眼温润,唇边带着一丝浅笑。
“阿觅——”胡秋盈扭头回里间,拽了拽紫衣姑娘的衣袖,分明是搬救兵。
沈宁欢回头,目光不经意扫过雅间里穿深紫檀衣裳的女子。她五官清秀,却不算多么出众,唯有那目光很特别,平淡却意味幽深,仿佛看着你又仿佛看着万事万物。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对这场风波发声。
看来这女子来头不小?沈宁欢心想。
被叫做阿觅的女子起身,正欲发话,看见林亦的一瞬却微微变了脸色,平静如水的目光倏忽掀起涟漪,良久,也只能徒然叹气。
“秋盈,是我们做得不妥当,你给这位沈姑娘道个歉吧。”
胡秋盈愕然,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拽着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她虽不知为何友人忽然转变态度,但此时局势明显对她不利,再纠缠也是平添恶名。
“是我言辞不当,损害了沈姑娘的名声,对不起。”她不情不愿说完,别着脸,往酒楼外走去。
紫衣姑娘也随之离开,路过林亦时,却微微驻足。
“听刚才一席话,公子原来是姓林?”
林亦目色清冷,没什么表情,“你没有听错。”
她似乎笑了笑,平静又别有深意地开口:“看来,是小女子记忆出了差错,将林公子误认成另一个人了。”
第6章
大街上人来人往,沈宁欢捧着食盒,和林亦慢慢往街口走。
“那位姑娘你认识吗?”
林亦目光淡淡,若不经意道:“户部侍郎容正先的女儿,容觅。”
沈宁欢惊讶回头:“难怪胡秋盈那么倚仗她……”但她又不解,既然容觅身份不凡,为何对上林亦的时候,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
“马车就在前面了,快回家吧,路上当心。”林亦略过了这个话题。
“嗯。”沈宁欢没有多心,想了想,低下头呢喃,“今日多谢林公子了……”
“既然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说谢。”
光而不耀的晨曦静静洒落在长街,他的声音也如同暖阳一样温柔。
马车顺着南辰区主街平缓行驶着。这里是南辰区最为繁华的地段,高阁楼宇鳞次栉比,街道两侧栽种了一双双杏树,落英缤纷。清淡又明朗的阳光洒在红墙绿瓦上,折射出一片五光十色。沈宁欢撩开车帘张望,过了这条街,再拐个弯就是沈府大门了。这几天,沈云两家解除婚约一事已经沸沸扬扬传开,一路上时不时都能听见七嘴八舌的议论。因为沈家口碑好,平日里积善的原因,大多数人只是在惋惜这三小姐以后不好嫁,小部分人隐约知道些内情,却不敢说那佑王的坏话,还有极少一撮不靠谱的人猜测云祈移情别恋的。
兰鸢颇为担忧地看了身边人一眼,默不作声将两侧木窗关严实。
外界的风言风语瞬间离她们远去。
还没到家门口,沈宁欢却听见沈府大门传来吵闹声:有一个陌生女声在喋喋不休地咒骂,期间依稀掺杂着下人们的驱赶声,听得她头皮一紧。
沈府一向行事低调,规矩严谨,怎么会有人来闹事?
“阿奇,你快点儿。”身边的兰鸢也是神色凝重,探出头和车夫吩咐。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马车慢慢驶近,那妇人的声音仍然肆无忌惮,沈府这边却骤然压低了,仿佛想刻意避开沈宁欢似的。
但只言片语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她已经听清楚了那妇人在骂咧什么。
“都被退货了,还想挑挑捡捡呐?!”
“万东家那是看得起你们……”
刻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看样子双方已经吵的不可开交,彻底撕破脸皮了。
沈宁欢匆忙下车查探,没想到却引得下人们齐刷刷回头。大家见三小姐回了,一个个如临大敌,又去推搡那妇人,让她赶紧离开,试图掩饰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沈宁欢越发觉得不对劲,遥声问:“怎么了?”
眼前妇人莫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容长脸,五官小巧,身着秋香底团花锦纹袄袍,梳着一丝不苟的单螺髻,头发丝在太阳底乌油油地闪着光,似乎是发油上得太厚了。
“哟,这不是沈姑娘吗?”那妇人见是沈宁欢,也不闹了,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