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李管事,我又来了……我想探望宋大人。”她慢慢道,心里有一种生怕话说得太快,却还没有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的紧张。
管家似乎犹豫了片刻,道:“沈大人今日还是来得不巧,宋大人服了药,刚刚歇下。这会,该是已经入睡了。”
“又睡了吗……”她转头望了下停在一旁的马车,又问,“那他的病可好些了吗?”
“沈大人放心,已是好些了。”管家道,“烧退了些。”
“那就好……”青辰犹豫了一下,抬起提着的纸包的手,“这个可以帮我转交给他吗?”
“这……”
宋大人原是交待,让人走就行了,不得收下任何东西。管家想了想,却是自作主张将东西接了过来。两位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这做下人的不知道,只是看沈大人连着两日上门来,只这般被拒绝,似乎狠心了些。
他接过青辰手里东西,道:“沈大人有心了,小的定会替大人转交给宋大人的。”
青辰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点笑容,“谢谢你,李管事。”
管家微微颔首,“沈大人不必客气。”
“那……我走了。”
“大人慢走。”
“……嗯。”青辰原是还想说点什么,舍不得就这么走,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经过那架马车的时候,她想,如果是睡下了,为什么来访的客人却还没走呢?
她边走边看着天边的夕阳,带着寒意的春风吹拂着她的脸颊。
不一会儿,眼睛里似乎是进了微尘,让她有些难受,受了刺激的眼眶开始有些微微湿润了。
一夜之间,他们两人仿佛疏远了一万里,她连关心他病情的资格都没有了。
细细想来,他们之间除了师徒关系,好像也没有什么更特殊的关系了。他们是亲了吻,可她还是谁也不是。他是老师,是阁老,而她只是学生,是下属。她这个不男不女的人,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小妾,甚至连情人都称不上。
她以什么身份去关心,去质问他为什么不见她呢?
这段感情刚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切矛盾,总有一天会发生。
可她依然愿意前往。
……
宋府书房内,宋越与定国公两人坐在相邻的扶手椅上。
昨夜高烧反复纠缠,今天烧退了些,宋越的精神堪堪恢复。只是出了一夜的汗,他的身子还有些虚,此刻仍以鹤氅披在身后。
定国公正从他带来的罐子里舀出一碗汤,递到宋越的面前,“小女知道阁老病了,这是她亲手炖的补汤。”
“不必了,我才喝了药……”
“阁老的心意,何必要放在一碗汤上……一碗补汤炖了三个时辰,我那女儿守在灶前三个时辰,阁老将就喝一口吧。”
看着那碗汤,和这满头发白的父亲,宋越想起了已被地府催命的贺渶,终于还是端起碗来,喝了两口,“多谢国公。”
“今日来找阁老,其实是有事相求。”定国公开门见山地将贺渶与郑弘的事说了一遍,“我那儿子太过正直,原是想为大明铲除蠹虫,却不知竟会生出这一桩意外。我原以为大理寺很快便要来拿人,可到今日还不见动静,也不知道皇上那头是什么心思。但我猜想,郑贵妃定然不会就此罢休。阁老心思敏锐,今日前来,乃是想向阁老讨一良策,保我儿子一命……”
他的眼里满是担忧之色,脸上的皱纹在夕阳的余辉中愈发显得深刻。
对着这个年过花甲,一生都在为女儿操劳的父亲,宋越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以实情相告:“不瞒国公,针对此事,皇上已给我下了一道旨意,要我劝国公把贺渶交出来。”
“交出来?这是何意?”定国公霎时有些紧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一命抵一命。”
他一下就怔住了,“……如此说来,皇上是让阁老当说客来了?”
“嗯。”
听到这里,定国公竟是扶着椅背慢慢起了身,然后忽然跪了下来,神色哀戚道:“朝廷昏暗,贺渶他一心为公,不想却落得如此下场。他是我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我岂能就这样将他的命交出去。老夫求你,求求你救我儿子一命……”
话音落,一滴老泪自他的眼角滑落。
宋越趋前去扶他,苍白的唇轻启道:“国公,快起来……”
……
一柱香的功夫后,定国公走了。宋越独自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睫羽低垂。
管家进来了,为他换了壶热茶,搁下了沈青辰托他转交的纸包。
宋越抬眼看了看那纸包,“这是什么?”
“回大人,炒红果。”
他微微一怔,“她来了。”
“是的。沈大人刚才又来探望大人,小的按大人的吩咐,叫他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