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的声音也盖住了。
苏穆先是俯过身来看他,见林简没什么事便快步去了外室拿了镇纸回来。
“嘉嘉,出来。”
苏穆的这一声虽不至于高亢,倒也压着些怒气,更何况那镇纸就戳在床沿。
林简也被这一声给吓了一跳,他怔了片刻,这才想起来手脚并用爬到床边。
小姑娘许是磕到头了,又禁不住吓,从床底爬出来的时候,灰扑扑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流到下巴那里有簌簌的两道。
她一爬出来就扁了嘴,跪坐在地上伸手去抱哥哥的大腿,“大哥,抱。”
这小姑娘时年七岁,正是苏家目前最小的女儿,也是苏穆的幼妹。
苏穆的脸本来还绷着,只是禁不住这细细的软糯之音,倒也俯身把人抱起来,拍拍她的小身子,“刚才是不是在床底的时候磕到头了?”
“让哥给看看。”
“嗯。”
小苏嘉搭着话,扁了嘴朝着她大哥撒娇,然而眼睛却一直朝着床上这边盯着。
林简被盯了片刻之后便有些发毛,只好干巴巴地朝着对方笑笑。
他现在的处境自己最明白不过,换下了礼服、撤去了盖头,连脸上的脂粉也一并洗去,就算是头发还散着,但是这个表妹已经见过他许多次,又如何不会认出来。
更何况……这小丫头许是听了哪个长辈的话便过来钻床底闹洞房的,许是后来自己困了熬不住,这才睡过去。
而今天早上多半是习惯性地翻身,床底又狭小异常,这才被碰到了头惊醒的。
“嘉嘉你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林简做了贼自然心虚,忙随意扯了一件袍子套上,转而下了地和小姑娘套近乎,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还做主把镇纸给扔远了。
小丫头是因为翻身才磕到了头,倒也不是用蛮力所以也不至于磕得太狠,苏穆给她揉了一会儿,又哄了几句,这时已经止住了哭音。
只是一双眼睛还朝着林简看去。
于是林简只好装作毫不在意,扬起干巴巴的笑脸。
“嘉嘉昨天应该睡得很早,所以什么都没有听见吧。”
“是不是?”
苏穆也接了话茬,小姑娘被他们盯着,一时间吓到手足无措。
“嘉嘉什么都没有听见。”
小姑娘说罢了话,又赶紧低了头。
苏穆和林简对过一眼,然而心下都是咯噔一声。
……这许是“人算不如天算”的真谛,苏穆继续在小妹脑后揉了揉,“那以后在家中看见他,知道怎么称呼吗?”
……
哪里有这样逼迫一个小孩儿的人呐!林简虽然自知已经暴露身份,但看着她低着头的小模样也难免心疼。
他抓了手边的几颗枣子过来正要哄,这次却被苏穆瞪了。
苏穆瞪完了人,脸上的表情也没有缓和多少,依旧把小姑娘的肩膀板正,“怎么称呼?”
“大嫂。”
小苏嘉说过这一句,倒才被放开。怯怯地看过两人一眼,抓了林简手中的枣便往外跑,林简看着她的小辫儿在后面一跳一跳的,心下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跑得急而绊倒,好在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林简把目光收回来,一时间觉得室内都是尴尬之意。
“你对小妹那么凶干什么?”
“你现在有了把柄在我手里,也最好乖乖听话。”
“啊!”
林简本是想说些什么以挥散这种气氛,哪知道对方倒是给他来了一个猝不及防。林简被憋到气急,奈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挣扎了片刻,他还是倒回床上,可是大早上的折腾了这么一出,他还哪里睡得着,更何况,等他翻过几次身,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原是方才起的那一刻太匆忙,此时穿在身上的,正是苏穆的外袍。
这件不是昨日的礼服,而是换了寻常的衣物,也更是因为如此林简才更羞愤,他慌忙换下来扔到一边,苏穆过来穿的时候还被他瞪了一眼。
第一天就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要怎么过,林简在此时此刻简直是希望能找到一个龟壳可供自己藏身,只是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苏穆起身去开了,林简也垂头丧气着下了地,这才发现原是襄芜和襄灵进来了。
两人倒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趁苏穆转过身去,又挤眉弄眼一番,分明是在问昨天晚上是否露陷的意思。
襄灵倒还小心些,只是把他引到案几前坐了,至于襄芜,手上的小动作一直没停。
夹在这样的三个人中间林简简直是要忍不住哭出来,好在苏穆看过这里一眼,倒也出门去了,临关门前还吩咐道,“先去小厨房给他取些粥饼,见礼繁琐,别饿到了。”
苏穆这一走,屋里的三个人都不免松了口气。
襄芜道:看样子苏公子确实什么都没看出来。
襄灵也道:我原先还想着你和姑娘很多习惯都不一样,难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