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宋文韵痛醒了,感觉身体又开始膨胀,仿佛要裂开,摸了摸自己的脸,硬硬的,麻麻的,像包了一层厚厚的外壳。她挣扎着去开灯照镜子。
镜子里那张狰狞的脸把她吓得灵魂出窍。
怎么会这样?宋文韵痛苦地哽咽。
听到里屋的动静,老三推门进来。宋文韵扑过去,艰难地张口叫唤:“快,快给我解药!”
看到宋文韵的面孔,老三心下大骇。师公祖,你的药到底靠不靠谱啊?他有些动摇了。
说穿了,老三只是提线木偶,治疗方法都是按盘师公的既定方针办。老三回想所有的步骤和细节,均不出其左右。如今弄成这样,他慌了手脚。
看老三满脸的阶级斗争,整个人木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宋文韵更是抓狂了。很显然,他束手无策。这下,死定了!
老三发现,宋文韵不仅脸上肿大,身上也跟着肿大了,原来纤细的手臂如今跟卤熟的酱猪脚一样,肥嘟嘟的青紫泛光,胸脯也高了许多,整个人大了不止一圈。
难不成漆树汁有增肥效果?这么神速的增肥效果太匪夷所思了!老三后悔接下这番差事了。说起来,这是他入师门后的头一单买卖,要搞砸了,灰头土脸不说,还可能坐牢。治好了,这个收费很纠结。
师公行规,但凡治病疗伤,驱鬼降魔,须收取三头三尾的师父钱。三块三、三十三块、三百三十三块……根据难度递增。
治宋文韵的桃花瘴,盘师公收了三百三十三块钱。这个收费是包干的,治疗费、药材费、食宿费全在里面,比乡镇医院的收费标准还低。治疗宋文韵身上的疤痕却是另一桩买卖,另行收费。
如果照实收,收宋文韵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老三还嫌吃亏,一颗极品血珀珠的价值都不止这个数。但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摆着,他忍痛决定收三百三十三块。眼看节腋生变,老三顿生破产的节奏。
出师未捷钱全光,这算是哪一门子买卖?看来,做师公多半是赔本的营生。要不,盘师公声名显赫还住那破屋里?老三越想越泄气。
“这个,那个,宋老师......”老三心里没底,“那个解药嘛,还没来得及配出来。我,我这就去买韭菜......”
“买韭菜干嘛?”宋文韵急得要吼了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买菜?除了做饭弄菜,你还会什么?”
说话间,老三已经出门。
下楼出了电梯,被夜风一吹,老三清醒多了。小区种植了许多花草,夜里,被景观灯映照得如梦境一般。几株桂花树正准备开花吐香。
他想把目前的情况告诉盘师公,看有什么指示。他摸出手机拔了盘二狗的号码。盘师公不用手机,家里电话机也没有,要联系他只能通过盘二狗,跑腿的事非他莫属。再说了,那厮求之不得,三天两头往盘师公家里跑,那是隐形福利。
那边,盘二狗接电话便嘿嘿笑了,没待老三开口,直接说:“师公祖说了,一切照他吩咐做,不要大惊小怪。”
“你狗东西怎么不早说?”老三恼了。原来盘师公胸有成竹。
“我从师公祖家回来……睡着了。”盘二狗委屈道。
“那你在师公祖家就可以打电话给我呀。”老三还是生气。
“我这不半夜醒来,正准备愉快地跟你交流。”盘二狗据理力争。
“你去死吧!”老三气得要摔了手机。他抬头皱眉注视着楼上那扇窗,心里全然不是味。一切都在盘师公掌控当中,自己这个傀儡算是坐实了!
回到宋文韵的公寓,看他这么快就返回了,手里空空如也,身上又痛又痒的宋文韵眼神里几乎要冒出火花。
“忍着。”老三不紧不慢地说,“扛一阵子就好了。对了,你还有备用的钥匙吗?我得在这里住上几天。”
宋文韵明白这是要守着自己怕出意外。虽然,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有诸多不便,现在是简要关头,确实马虎不得。她强忍着浑身不适,努努嘴,示意老三去电视柜的抽屉里找钥匙,又急忙奔卧室里,关上了门。
痒,骨子里的痒又一波来袭,而且遍及宋文韵全身,像万千只蚂蚁爬行。那种痒挠不着,在硬壳般的皮下,只得活生生受罪。
宋文韵呻吟着,不堪忍受这样的折磨,只想将皮揭开,她扑到在床上,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双手死死地攥紧被子,一会儿功夫,竟被汗水湿透了衣襟。
外屋的老三束手无措,索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任宋文韵叫唤。反正只要看着她不拿刀抹脖子就行。
第二天,宋文韵终于挺过来了,人却瘦了一圈。她身上的浮肿消了,但表皮厚厚得跟老茧一样。老三买了二十斤韭菜捣汁,要宋文韵将绿油油的韭菜汁涂抹全身。
老三在客厅里诚惶诚恐,他没一点把握。盘师公没跟他交底,步骤、药理、过程、状况,只要他依葫芦画瓢。记得盘师公临走前跟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话:死不了!
韭菜汁涂抹后,瘙痒立止。宋文韵出来跟老三交流,他不好吭声,唯唯诺诺不知所云。
他希望宋文韵恢复如初,以减轻心里的内疚。如果不是因为内疚,他肯定自己不会出现在这里。两年来,老三基本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现在,多了一个被自己糟蹋的宋老师,他感觉自己肩上有了压力。
自打患上心绞痛的顽疾,老三就认为没有了明天,得过且过,放浪形骸,像末世狂花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