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了一星期的韭菜汁,宋文韵身上的硬皮开始脱落。
照看宋文韵无疑是一件苦差事,她整日不苟言笑,开口翻来覆去“谢谢,好的,你好。”那几句客套话。守着她冷冰冰的,无聊至极,老三只好天天捧着那本《傜书》看。
手抄本纸地发黄了,还有虫眼,但图文并茂,比宋文韵的脸色好看多了。
《傜书》里记载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偏方,有的就是一味药,但那些名称却让人一头雾水。就说“伏龙肝”吧,老三想开脑壳也搞不清是什么,抽空去书店买了一大沓中医书,在里面找来找去才弄明白,伏龙肝就是灶心土,乡下的老灶台中间那一团土,白天被柴火烧烤,晚上又冷却冰凉,日积月累,烈中有凉,是治结肠炎的灵药,一步到位。
中国传统医学博大精深啊!
老三脑海里塞满了各种草药,闭上眼,意识里一片花花草草。
今天是最后一天用药。内服和外用双管齐下,然后,就等结果。老三特地买了一只乌鸡和一尾海鱼,哔哩哔哩在厨房整最后一顿饭菜。
宋文韵看他剖鱼的手法大为惊奇,“你怎么整得跟耍魔术一样?”
“熟能生巧。”老三得意洋洋道,“你别以为整菜很简单,搁水里洗一洗就行。其实,这里面很讲究的。洗刷之法,因物而异,燕窝去毛,海参去泥,鱼翅去沙,鹿筋去臊。肉有筋瓣,剔之则酥;鸭有肾骚,削之则净;鱼胆破,而全盘皆苦;鳗涎存,而满碗多腥;韭删叶而白存,菜弃边而心出……”
宋文韵听得头晕,打着哈欠去卧室了。
老三耸耸肩,继续剖鱼。
中午这一顿宋文韵吃得赞不绝口。趁她胃口好,老三组织下语言,对她说:“今天是最后一次用药。是好是坏我拿不准,万一不成功,希望你别怪我。我尽力了!”
“我不会怪你的。”宋文韵垂下眼帘,说。
“如果不成,我想,我想干脆我们结婚算了!”老三真情实意地说。
宋文韵一挑眼帘,“我不需要怜悯。”
“你别误会,这不是怜悯。”老三坦然道,“以我的条件配不上你,我也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我保证会照顾好你,给你一个安宁温暖的家。”
“谢谢你的好意!”宋文韵清冷地说,“如果不成功,我宁愿独自过一辈子。”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要求。”老三仍不甘心。
“不用再考虑。”
老三收拾碗筷去厨房。
厨房的灶上文火熬着药。最后这味内服药是固本扶原的,煎熬的药在屋里漂浮着一股异香,如兰似麝。
两个多小时后,药熬好了。老三倒了药,叫宋文韵全部喝下去。
宋文韵迟疑地接了碗,心里忐忑不安。这药喝下去就将见分晓。是美是丑,全看这碗药了。她怀疑眼前这个厨子真有那本事,让美丽从头再来!
古医籍记载:“夫江东岭南,土地卑湿,春夏之间,风毒弥盛。又山水湿蒸,致多瘴毒......瘴疠毒气中人,风冷湿痹,口面歪斜,半身不遂,手足拘挛。”桃花瘴毒鲜为人知,却极为厉害,从她几乎破相的情况便可得知其腐蚀性极强,堪比硫酸。
“喝吧!”老三心里也有些紧张。
电话响了,是唐兵打电话来,说谢天成找他的事,“他破他的案子,关我毛线事?有事没事找我,我又不是警民共建模范,那把破剑就让它灰飞烟灭好了。”
“那你找他去伸冤,找我干嘛?”老三皱眉,“我没空听你唧唧歪歪。”要挂电话。
“你敢挂电话!”唐兵仿佛近在咫尺,老三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赖在人家深闺里乐不思蜀,是不是?我告诉你,美美对我控诉你好多次了,你真是罄竹难书的家伙,见异思迁,见一个死皮赖脸,胡搅蛮缠,不到长城非好汉,是吧?话又说回来,宋老师才貌双全,你就趁热打铁!”
“你看我是施恩图报那种人吗?”老三嗤之以鼻,“趁热打铁?哼,我看,是趁火打劫还差不多!”
唐兵直言道:“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宋老师知书达理、冰清玉洁,肯下嫁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就偷偷烧高香去吧!”
老三气急,如果不是你求我,我怎会满山沟去找她?到现在,一想起鬼狒狒吐在嘴里的那口浓痰就胃疼。“你的意思说,我娶她是三生有幸了?”
“绝对是!”唐兵电话里满是“你就从了她吧”的不怀好意。
老三装模作样去了厨房,唐兵的表达**太凶悍,劲头上来了锐不可当,接连用了五个成语奚落老三,才转到前面的话题来:“老三,你看,我是不是帮他把力塔宏约出来?如果真破了案子,闯王剑重见天日,我们也问心无愧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老三实在扛不住他的滔滔不绝,只想早点结束,“要不,我们明天一块吃个饭,把你思想的杂草梳理一遍?”
“你说我心有杂念?”唐兵听老三在嘲讽自己,不乐意了,“要不是你稀里糊涂弄弄把古剑,哪会发生这么多事?你才是罪魁祸首!”
老三彻底无语了,那厮小时候肯定被狗踢坏了脑壳,都乱成一锅粥了。
“是说闯王剑吗?”宋文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
老三侧身点了点头,宋文韵盯着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端了药,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一咬牙,分数口喝下了那碗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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