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一同坐下,示意槿汐等人远远守侯,不许听见我们说话,我笑道:“姐姐与我生疏了呢,还是唤我妹妹吧。”
她见我撇开众人与她独坐,笑容若有似无:“妹妹自怀胎以来似乎不大出门,格外小心,现在怎么放心把人都撇开了呢?”
我双眸微睐,轻轻笑道:“曹姐姐说笑呢,我怎么会不放心呢?姐姐与我在一起我要是有什么闪失自然是姐姐的不是啊,姐姐当然会全力照顾妹妹的。何况……”我微微一笑,目光似无意扫过她,“这里又不会有人来推我一把。”
曹婕妤微微一愣,竟是毫不变s,笑靥如花道:“妹妹真会说笑,谁敢来推你一把呢,怕是伸一指头也不敢啊?”她惊奇道:“难道妹妹什么时候被人推了一把吗?”她把手抚在胸口,作受惊状道:“做姐姐的竟不知道,妹妹告诉皇上了吗?”
她这样滴水不漏,有一刹那我竟然以为自己是怀疑错了人,然而转念还是肯定,玄凌赏我的东西我私自送给了她,她怎敢再送与别人,蜜合香的味道我是不会闻错的。
念及此我也不置可否,只如闲话家常一般,闲闲道:“温仪帝姬近来身体可好?”
她立刻警觉,如护雏的母鸟,道:“贵嫔妹妹费心,温仪只是有些小咳嗽,不碍事的。”
我恍若无意般道:“是啊。只要不再遇上弄错了木薯粉之类的事,帝姬千金之体必然无恙。
她的神情猛地一凛,不复刚才的镇静,讪讪道:“皇上已经处置了弄错木薯粉的小唐,想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吧。”
我宁和微笑道:“但愿如此吧。如今我也即将为人母,特别能体会身为人母的心情。曹姐姐抚育帝姬也是万般不易啊,听说姐姐生帝姬的时候还是难产,惊险万分呢。”
她微微动容:“为人母的确十分不易,时时事事都要为她c心,她若有一点半点不适,我便如剜心一样难受,情愿为她承担苦楚。”
我点头,平视她双目,“曹姐姐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养育帝姬。这个不需妹妹多言。只是妹妹叮嘱姐姐一句,得人庇佑是好,也要看是什么人是不是?否则身受其害反倒有苦说不出了。”
她怔一怔,脸s有些不悦,道:“姐姐愚钝,贵嫔妹妹说的我竟十分不懂。”
我用手绢拂落身上的落花,慢慢笑道:“姐姐既然不懂,妹妹就更不懂了。只是妹妹懂得一样,华妃娘娘当r搜存菊堂而不得是有人顺水推舟,虽不是为了帮我,我却也领她这一份情。”见她脸s大变,我笑得更轻松:“妹妹还懂得一件事,为虎作伥没有好下场,而弃暗投明则是保全自己和别人最好的法子——姐姐自然懂得良禽择木而栖。”
她的神sy晴不定,几番变化,终于还是如常,“是明是暗到底还是未知之数。”她沉默片刻,似是有迟疑之s,终于吐露几字道:“你快去看看吧。”说着匆匆离开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眼见西斜,蓦地想起过了这么久去陪淳儿捡风筝的人却还一个也没回来。其时夕y如火,映照在碧桃树上如一树鲜血喷薄一般,心里隐隐觉得不祥,立刻吩咐了人四处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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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很快就被找到了。
入夜时分槿汐回来禀报时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哀伤与震惊,我听得她沉重的脚步已是心惊,然而并未有最坏的打算——顶多,是犯了什么错被哪个妃子责打了。
然而槿汐在沉默之后依旧是悲凉的沉默,而旁边淳儿所居住的偏殿,已经响起宫人压抑的哭声和悲号。
我重重跌落在椅上。
槿汐只说了一句,“方良媛是溺毙在太y池中的。找到时手里还攥着一个破了的风筝。”
我几乎是呆了,面颊上不断有温热的y体滚落,酸涩难言。叫我怎么能够相信,下午还欢蹦乱跳的淳儿已经成为溺毙在太y池中的一具冰凉的没有生命的尸体,淳儿,她才十五岁!叫我怎能够相信?怎能够接受?!
不久之前,她还在上林苑放风筝;还闹着“捉七”玩儿打碎了画屏;还等着满十六岁那年欢天喜地地被册封为嫔;还吃着我为她准备的精巧糕点说着笑话;她还对我说要做我腹中孩儿的姨娘,作为定礼的玉佩还在,她却这样突然不在了……
槿汐见我脸s不对,慌地忙来推我,我犹自不肯相信,直到外头说淳儿的遗体被奉入延年殿了,我直如刺心一般,“哇”地哭出声来,推开人便往外头奔去。
槿汐眼见拦我不住,急忙唤人,我直奔到殿门外,小允子横跪在我面前拦住去路,急得脸s发白道:“娘娘!娘娘!去不得!皇上说您是有身子的人见不得这个才奉去了延年殿!娘娘!”
说话间槿汐已经追了出来,死命抱住我双腿喊道:“娘娘三思,这样去了只会惊驾,请娘娘顾念腹中骨r,实在不能见这个!”
夜风刮痛了我的双眼,我泪流满面,被他们架着回了寝殿,我再不出声,只是紧紧握着淳儿所赠的那枚羊脂玉佩沉默流泪。玄凌得到消息赶忙来抚慰我不许我出去,他也是伤心,感叹不已。我反复不能成眠,痛悔不该与她一起出去放风筝,更不该纵了她一人去捡风筝只让内监远远跟着。玄凌无法,只好命太医给我灌了安睡的药才算了事。
玄凌允诺极尽哀荣,追封淳儿为嫔,又吩咐按贵嫔仪制治丧。
勉强镇定下心神,不顾玄凌的劝阻去延年殿为淳儿守灵。昏黄的大殿内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