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利用我想要抗击外戚,也是利益对吗?”
“我不否认。”褚淮说得很快,这句话他并不想说出口,“但这是家国利益,你知道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乔逐衡道,“褚淮,你让我完全看不透,为什么你总要掌握一切,不让我们参与。”
“我没有不让你们参与。”
“是的,你告诉我出场的时机,”乔逐衡似有嘲弄,“我确实参与了,像一个木偶一样,听从指令,进退有度。”
“我并没有害你的意思。”褚淮语气一沉。
乔逐衡长久地看着褚淮,眼底浮起冷意。
“我只是希望你在要求别人坦诚的时候,自己也坦诚一些。”
乔逐衡撂下这句话快步走了,完全抛下了褚淮,独自一人踏上墙边,翻越不见。
看着乔逐衡离开的背影褚淮驻足片刻,沉默缓慢地往回走。
“父亲,方才那人来是做什么”
李尚公摇摇头坐下,长吁短叹:“李家,不太平啊,唉……”
“父亲,到底怎么了?”
“这帮外戚可真是有意思,相互联合,相互较劲,口蜜腹剑,看不见的时候刀子就来了。”
“刚才那是……那是高家的人?”
“他没说,但很有可能。”
“那他说了什么?”李东晟急得满头大汗。
“他暗示我三天后乔逐衡许会再来燕门,让我们暗中出击解决了乔逐衡,这般我们就有了和徐家对抗的底气。”
“可,可他们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所以可能是诈。”李尚公想了想,“这人敌友不辨,不能贸然相信,先将这事和燕门王商量一下,如果是真的……”
“是真的怎么办”
“……”
第3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见了吗?就是那个,新科状元,三元及第!”
褚淮穿着华服,站在殿前,父亲的事情尚未全然让他恢复,但少年傲气,眉宇间尽是风采。
羡慕的,嫉妒的,厌恶的,褚淮听得多了,全然不放在心间。
我现在是朝中官员了,那些年少梦想,自可一一实践,父亲他……应该也会欣慰吧。
刚刚束发的褚淮如是想,对未来满怀期待。
尚书工作枯燥,里面的人不是很喜欢他,但没关系,褚淮知道自己的能耐,迟早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看见自己能成的事。
最惨不过大器晚成,他对自己有信心。
而且还有仲衡的信陪着他,有知音便不孤寂,日子好得很。
为免别人看见自己的事,褚淮从来都是晚上窝回家才偷偷写信过去。
“怀之,你这鸟儿有趣得很,不若给我玩两天”
同僚同辈人早觊觎褚淮的鸟久了,软磨硬泡想玩,褚淮怎么肯,只摇头拒绝。
最后实在耐不住只能带人去家里玩够了再走。
这一来二去熟悉了,聊的话题也多了,至少那时褚淮算是认这人朋友。
每次看褚淮奋笔疾书这人好奇得很:“这么晚了,你还写些什么?”
“给朋友。”
“什么朋友?”
褚淮心里骄傲,轻声:“边关的朋友,日日守卫国土。”还是大将军,这个不能告诉你。
对方哦了一声作罢,只这一句,却让褚淮追悔莫及。
边关?这可太好了,天子所不能见处,都难免疑神,一个尚书省的人和一个边关将士,可太有可为了。
编造,散布,猜忌,查验。
褚淮这个时候才真正知道,人心隔肚皮,比想象中复杂多了。
坦诚的人,直率的人,单纯的人,在这宫里不说举步维艰,因为你连迈步的命都没有。
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为了自己的利益拼命往上爬的人。
不待风口浪尖之时,褚淮的宅子着火了。
褚淮只是站在门口,看着火自书房起,渐渐蔓延到整个房间。
就算真要用毫无根据的话来拿自己,也不能牵累了逐衡,这人远在关外,手握重兵,盯着他的人太多太多了,编起来比他褚淮只多不少。
等来查的人和救火的人撞到一起的时候,只看见褚淮站在火焰的背景下,施施然拍了拍肩。
“抱歉,走水了。”
五个字,说得太轻松。
五年的信,烧得太干净。
五年的魂牵梦萦,原来也是一道危险的枷锁。
没有证据,罚过俸禄,被挤兑到最底层,姑且结了。
自那,褚淮便不再有朋友。
要问乔逐衡给褚淮的回信在哪,答案是没有。
一封都没有。
尽数化作飞灰,只有每一个字都刻在他过目不忘的眼里。
这些都是寻常闲聊,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但在有心人眼中就不是如此。
两面三刀的人太多,褚淮没法一个一个分清楚,即使到了三皇子那里,对三皇子何人知道得清清楚楚褚淮还是保留着烧信的习惯。
这是保护乔逐衡的手段。
心疼?要是落到别人手里,心疼的就不止如此了。
只能一字一字读了,喂了火。
褚淮何尝不想像乔逐衡一样,拿一个上好的匣子,雕花镶玉,一封一封,视若珍宝地保存起来,闲暇时捧读。
这……只是一个奢侈的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