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根本不明白,如果是那个孩子,绝不会甘心这样活下去,更不会甘愿于成为张启山的实验品。」张隆半的眼瞳颤动着,满是生命终末的疯狂与绝望,扑过来的同时手中的弯刀向下破开,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渐渐地低沉而平稳了下来,「我没有选择。」
张起灵没有回应他的话,刀未出鞘,直接架住了张隆半的弯刀,他顺势回旋一踢,踢上张隆半的胸腹之间,将张隆半整个人震退一步,紧接着双足一点借力跃起,由高处下劈。张隆半没有直接架挡,后退避了开来。一人攻势凌厉,一人意存游走,打了一阵子,张起灵脸色越见苍白,他身上明明已经受了太多伤,常理来说,张隆半不必直接打倒他,只要拖到张起灵的ròu_tǐ无法继续支撑,自然会获胜,更何况张起灵无法对张家人痛下杀手,从这个角度而言,张隆半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张起灵浑身上下凌厉的杀气并未随着ròu_tǐ的衰落而消散,仍然厚重而逼人,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张隆半右臂蓄力,再次发动攻击,猛然扬的刀几乎贴着张起灵的颊侧削了过去,带起的气流利如延伸的刀锋。张起灵身子侧身闪开,一连侧踢,回勾腿,直拳,将张隆半击飞了出去,接着左手握上刀鞘,一拉一带之间暗色的刀锋终于出鞘,带起一流黑色的光,横在身前。张隆半勉力爬起,却没有立刻攻上,似乎对于黑金短刀的锋利颇为忌惮,反而又一连后退数步,更拉开了距离。
两人僵持了片刻,张起灵道,「一旦刀出鞘,你打不过我,张隆半。」
「……我本就没想打赢你。」张隆半看着他,越过他的身影看着吴邪,过了半晌,他摇了摇头,扬起的笑意几分苦涩,「你也跟我一样,你也没给自己别的选择。你要保他,那就守好了,张起灵。」他把手中的弯刀远远地抛了出去,往张起灵又走了数步,脸上的痛苦被疯狂而释然的笑所掩盖,张起灵没有退后,「你……」
「时间到了,张起灵。」
张隆半这么说,那一个瞬间,他余下的尾音被猛然爆起的巨大声响给吞没,张起灵脸色一变,回身抱住吴邪,飞速地后退。
剧烈的震动与光色从张隆半脚踩的地面爆开,张起灵勉力用空余的那只手遮住吴邪的双耳与眼,而吴邪所有的感知都被正面冲击的爆破所淹没,即便是隔着张起灵的手掌,他仍然感觉得到灼浓的光蔓延。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竟看见张隆半在光中的神情化成了无以言喻的微笑,望着他的眼眸略眯,温暖而柔软。
是谁怔了怔,眼眶不自觉地就湿了。
绽放开来的光与热度彷佛破开了时空,连结了记忆。突然之间,所有的痛楚与无力都不复存在,力量从左肩涌至指尖,破烂的上衣间隙,麒麟踏火的纹身仰首而啸,吴邪伸出手,想要呐喊些什么,但在这绝对压倒性的温暖之中,一切的伤痛与温柔都将被敉平,不复存在。张隆半融化在光里,浓裂的光痕跟着吞没张起灵与吴邪的身躯。
吴邪觉得浑身剧痛,但内心却是安然。
白炽的光强烈到让人无能视物,一片空白,吴邪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张起灵抱紧了自己,那冲出口边的呐喊被毁灭的声音所吞没,只余下一个名字。
张起灵喊他的名:……吴邪。而吴邪紧紧地闭上了眼。
宛若山河震动,天地倾颓,此生将尽,同归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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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蒑:
【写在前头】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复杂的层面,我始终相信,快乐跟痛苦会彼此交互影响,提炼出折衷的幸福。人性始终纯粹又复杂,浮生里的种种因果交互影响着,世间没有单纯的善恶、没有绝对的是非,但必然有着亘古不变的温柔与爱。
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将心里面的世界呈现出来,让人受到故事的情感与步调所牵动,忘记了要去计较剧情上的痛苦或是幸福。不论角色们是快乐是悲伤,都能让人愿意、愿意去体会,并且觉得自己花上几个小时,陪他们走完这一段旅途,并不是完全地惘然。
一直以来,这是我写故事的最大期待。如果在我的故事中,大家能够感觉到我这样不值一提的心意,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当然,如果我没能把这番心意成功地传达过去,也是我能力不够所至,无须伤怀,只要选择自己喜欢的事物、或是自己觉得正确的道路就可以了。
我选择我所书写,你选择你所。谢谢一直以来,愿意观看这个故事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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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无忧》下篇:无忧歌06上 肉汤吧......
吴邪似梦非梦,似睡非睡,看见自己站在广袤的草原上,张起灵站在他身旁,握过来的手温热而有力,晚霞是保留着亘古秘密的颜色,天地在世界的尽头,静默无语。他侧头看着张起灵,问句杂在远方的兽嚎声之间,被风声剪碎:如果我现在说,我们逃走吧,你要跟我走吗?
而张起灵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空寂的荒野中何处是归所,会有谁提着灯走进这个世界,温暖孤苦的灵魂。他们在没有别人的天地之间紧紧拥抱,风吹乱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