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很多。”
“你也是。”苏念初踩着台阶上了三楼,声音在二楼的喧闹声中模糊不清,“又或者我并不真正了解你。你和从前一样,而我不知道罢了。”
二楼是颓废者的天堂。你可以抽烟,喝酒,唱歌,和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调情,但是蓝调不会提供毒品和特殊服务。走廊里挂着许多油画,新生儿,单亲母亲,酒吧的驻唱歌手,亲吻着的同性恋人,□□的农民,还有一望无际的天空和大海,这是一个新的世界。内心空虚到极点的人,会直接跑到二楼默默看着这些油画,从西到东,然后去三楼休息。
“301,303,有过两次自杀,警察问我是不是打算反社会。”苏念初推开一个房间的房门,伸手摸向开关,维尼熊样式的开关在白色墙壁略显突兀。
“再这样下去它会倒闭。”
“从经济学的角度吗?”苏念初反问,“它会成为一个奇迹的。因为你永远不了解,人的内心一旦变成沙漠,会有多贫瘠。”
“你以前从不会说这些。”
“是的。可是你也说了,那是我的以前。”
“喝酒吗?”
“不喝。”
“为什么?酒吧里不卖酒?”
“我从不和熟人喝酒。”
“我能知道原因么?”
“因为喝酒,容易乱.性。”
苏念初靠着墙,笑得很愉快。她用这个理由拒绝了很多人,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只和自己喝酒。不需要倾诉,也不需要倾听,就像抽烟,喝酒也是一个人的事情。简单,直接,纯粹,充满温暖和安全感。
“你知道我们分开了多久么?”
灯突然熄灭,窗外的灯火阑珊,即使隔音再好也能感受到地板的轻微颤动,犹如美洲的蝴蝶煽动它寂寞的翅膀,于是地球所在的中心也可以产生大的爆发。
苏念初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又或者,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记得,顾璇在黑暗里抚摸着她的脸,然后像很多年以前那样,用缓慢而温柔的姿态咬住她的唇,一点一点地舔.弄,一点一点地研.磨,整个世界都停下它匆匆的脚步,于是时间变得漫长而无辜起来。
她曾经问过宋子煜,你爱过一个人吗。
如果爱只是一场浪漫的激情,如果爱只能作为冲动后的潮水,如果,你不曾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亲吻她的额头,嘴唇,不曾像要杀死她那般深沉而刻骨地爱着一个人,那么你所有用来喘息和用力的日日夜夜,该有多寂寞。假如你的爱,永远不能和性相区分,你就永远不明白,和爱着的人做这件快乐的事,能有多幸福。
苏念初觉得自己落泪了。脸上的妆容随着眼泪的下滑变得模糊而混乱,就像多年前的记忆,它们变得丰富生动起来,却又在那一瞬间从脑海里脱落。时间可以让过去长留,同样也能让它迅速腐烂。
那是哥哥的眼睛。明亮,温暖,怜惜而坚定。
你要离开她。他说。小初,小初,你要离开她。
苏念初推开她,另一只手向墙壁探去,向下一拨,光明重现。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宋子煜也在亲我。”苏念初松开捏住顾璇手腕的那只手,将她拉进里屋。
顾璇只是静静看着她。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问她,“你哥哥还好吗?”
“……还好。我们大家,都还好。”苏念初把窗帘拉上,没有回头。
“今天晚上在这儿睡,明天你照常去上班就行。”
“要走了?”
“嗯。”
苏念初走进浴室,把脸上的妆洗干净,用冷水冲脸,水珠滴答滴答落下,没进衣领。
“你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苏念初即将离开的时候,顾璇突然出声。
“其实我更想问,那场报复,你开心吗?”苏念初不由自主的握紧脖子上挂着的金色项链。
“我不介意你的报复。”顾璇接着说,“苏念初,其实你很幸福,所以你不懂。”
“我没打算做什么,顾璇。”苏念初松开手,心形的项链暴露在顾璇眼前。
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听。
苏念初掰开金色心形,上面是一张黑白色相片。照片上,青年笑得很幸福。
如果报复可以换回苏长安的一条命,她愿意报复千场万场,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也许顾璇永远都不知道,她的报复让一个人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
苏念初笑起来,笑容和苏长安极其相似。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顾璇看着她走出房间,手指抚摸着锁骨部位,“一切,都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这是一场回忆
苏念初记忆里的顾璇,是个高傲而温柔的女孩子。她留着黑黑的长发,穿白色短袖天蓝色裙子,招生的时候很热心,明明看起来和哥哥一样瘦弱,可是还是坚持把她的行李搬到了宿舍门口。
大一下半年,她和这个漂亮的学姐成了关系亲近的朋友。她是个好女孩儿,却有很多男朋友。或者说,是前男友。那些男生里,有一些人确实只是喜欢她的外貌,贪慕她的系花美称,但也有一些人,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爱护她。不知道为什么,顾璇面对男人总是有一种出乎意料的轻视和不信任。她替她收了很多次的情书,接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鲜花,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搞不清玫瑰的花语到底是什么。可是苏念初知道,她没办法不喜欢顾璇。
顾璇笑起来的时候很美,可是也很脆弱。她知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