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突然停下，转过头来，“你觉得同性恋很可怕？”

梁思安被他的眼神定在原地，半晌才扯出一个笑，“不、不可怕啊，就是有点冲击。”

他凑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到最后鼻尖几乎相触，顾言紧盯着他的双眼，“那这样的距离，你会害怕吗？”

段梨被他这样看着，大脑又空白一片，只觉得心跳快得可怕。

“卡。”秦渝术自己喊了一声，直起身来，无奈道，“你又脸红了。”

段梨：“……”

“眼神也不对，梁思安刚因为被他带进gay吧，两人大吵一架，他后悔了，这才使性子把顾言拖来演话剧。所以你刚刚惶恐的眼神是没问题的，但是，”秦渝术摸了摸他的脑袋，坐在沙发上，“这惶恐之中，应该是有期待的。”

“期待？”段梨不解，“他现在并没有爱上顾言啊。”

“那他害怕什么？单单是因为怕顾言不理他？他很清楚，顾言根本没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肯来演话剧就证明了这一点，”秦渝术说，“剧本上没有写，但你应该猜到，他这时候已经开始动摇了。”

段梨也坐下来，把剧本打开，“我给他写的小传，觉得他应该是在那次酒后失身才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那在这之前呢？怕两人越走越远，背着他去租了个双人公寓，强行把他绑在自己身边；知道许芝梦跟他在一起实习，自己马上就去投了那家公司的简历；后来他去买醉也是因为发现顾言攒钱买的礼物是送给许芝梦而不是自己……你觉得，这是你们直男干得出来的事？”

秦渝术把“直男”两个字咬得很重，段梨莫名觉得有点心虚，“那……梁思安是很依赖顾言的嘛，有独占欲很正常。”

“没把独占欲和爱恋分清楚，这才是造成他们悲剧的原因吧，”秦渝术顿了一瞬，突然望向他，“……你真的体会不到那种心情吗？”

“啊？”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又害怕，又悸动；彷徨过，也挣扎过，但就是无法将视线从这个人身上移开。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碰触，却在视线相接的瞬间逃离，”秦渝术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房间里听得很清晰，“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又想起这个人；看见他消息的时候，就会盯着屏幕傻笑；心口的这个位子，想起他的时候，哪怕会酸涩，会烦躁，却总是暖的。”

@梨大魔王：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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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我叫你去辅导他演戏，不是叫你去教他怎么造人的，你看他那个脸色，你昨晚到底折腾了多久啊！”一大早关昀就拉着秦渝术抱怨，“你们这些小年轻就不能节制一点？非得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秦渝术打了个呵欠，没什么精神道，“想什么呢，能造得出人倒是好了，他昨天非拉着我一直练话剧那场戏，困死了。”

关昀看他的眼神宛如智障，“得了吧，说得跟真的一样。”

“爱信不信。警告你啊，我和阿梨现在还是正常的男男关系，你要乱说我就去追关铃铃了。”

关昀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

“那这样的距离，你会害怕吗？”

顾言的靠近，让梁思安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他没有躲开，手却忍不住攥紧。

后台里，无数道具随意摆放，昏黄的一盏灯从斜上方照下来，光影斑驳。顾言的脸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来。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黑沉，如同浸在冰水中的黑色棋子，看不穿，却能察觉到丝丝凉意。

梁思安微微抬头，精致的五官在昏黄的光线中显得无辜又纯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鹿，带着雾气的眸子略带张皇地对上他的目光。

自己害怕吗？害怕什么呢？

害怕失去这个朋友，害怕难过时再也没有人安慰，害怕同性恋酒吧里的那些人，还是——

顾言停下，正好站在阴影与光的边缘，一步之遥。

梁思安刹那间的惶恐和茫然，却随着顾言这时候的停步，瞬间变成了信任和依赖，他的眉头缓缓舒展，攥紧的手也略微张开。

——如果是面前这个人，那么，他并不需要害怕啊。

无论前方是什么，只要他在，似乎都是可以接受的。

“思安，准备好了吗，要上场了哦！”一束舞台灯光四处挥舞，一下子打散了这片暧昧的昏黄，也让两人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

梁思安猛然惊醒，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

顾言也重新退回了阴影中。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

“顾言呢？”梁思安拉住一个女生问。

“谁啊？你带来那个高个儿吗？唔……好像在最后一排睡着啦，”俏丽活泼的女生对他眨了眨眼睛，“你刚才演得好帅啊，这周末——哎？你怎么就走了？”

梁思安来到观众席，就看见一脸疲惫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的顾言。

他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此时舞台下一幕又开始了，梁思安就小心翼翼地坐在顾言身边看。不一会儿，肩膀一沉，顾言靠了在他的肩膀上。

舞台的灯光来回晃动，嘈杂的音乐声充斥着整个大厅，忙乱的现场人群走来走去。但所有的热闹却在观众席这排凝滞住，任凭五彩的光影照在两人的脸上，却像是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将他们孤立起来。

梁思安原本看着彩排的目光，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投向身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