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上说的自然也有道理,只不过礼数总不可废的。”李嫣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让了一步,并未再继续计较下去。
慕容厉这才向前一步,单膝跪下开口道:“太后莫与肃恭计较,肃恭粗人一个,枉称王侯将军,却实是惯了营中士兵的粗俗简朴,倒有些不惯宫中礼节。待太傅病好了,肃恭必请太傅将各类礼节撰写成册,好好教肃恭学学,太后觉得,可还妥当?”
他虽是半跪着说话,却仰高了头颅,声音亦是不卑不亢,与平日里对待郭逸的轻言细语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慕容时笑眯眯的伸手将慕容厉拉了起来,顺手指了指仍跪在地上的李太医:“这太医医得如何?可医得了太傅?如若不行便送出去斩了,若是还行,便要他两日之内将太傅治好了,肃恭觉得可好?”
他嘴上笑着,凤目中那股冷意却有如尖刀般深刻在慕容厉心上!
慕容厉狠狠打了个寒颤,低下头道:“李太医学识渊博,更有银针刺穴的绝学在手,想必治好太傅不是难事,请皇兄莫要担心,必不致误了皇兄的生辰宴。”
第三十八回
慕容时微微皱眉,伸手将慕容厉下巴抬了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贴着他的耳朵道:“你我兄弟,也是时候商讨一番了。择时不如撞日,就今夜吧。申时朕便在朴宸殿中恭候定国侯大驾,切记切记,莫要抗旨哟,皇弟。”
还不待慕容厉点头,他便松开手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抬眼将房内所有人扫视一轮,扬声向房门处道:“王福,送太后回宫!朕与侯爷还有太傅就外域几部族之事,要与公主谈谈。至于太医,也请留下,朕倒是对那银针刺穴的绝学挺有兴趣。”
一轮吩咐下来,人人都有些摸不清慕容时如何打算,一个个愣在原地,竟连手都不知往哪放了。只有那王福连声应了,从外面小跑进来躬身对着李嫣行了个大礼,便作了个请的手势。李嫣见状,只得怏怏的道了声告退,又半真半假的请郭逸注意休息保重身体,便只回首望了那尤西公主一眼,忿然离开了。
郭逸靠在床头看着他那皇帝徒儿一举一动,耳里听着慕容时每一个字,心里暗暗发怵:肃谨这般举动,倒不似有多惧怕太后,莫非这朝中局势,与他前几日在城外所说的,并不相同?那么他这般急着请我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正思忖间,肩上被人轻按了一下。郭逸猛的一抬头,就见慕容时放大的笑脸正在眼前!
“太傅心中必有百问千疑,莫要太费神了。朕既已留下公主与太医,便是为了向太傅说个明白。”慕容时笑眯眯的将郭逸扶起来坐好,“太后已走了,便无需再装作病重的样子,也免得公主在此颇觉尴尬,太傅您说呢?”
郭逸心中一懔,忙下床行礼:“陛下说得是,是懿轩唐突佳人了。”
片刻间,那个看上去病入膏肓的太傅大人,便又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虽只是站在屋内,却给人予伫立山峦、一览众山小之感,无论是身为皇帝的慕容时,又或者军营中长大、人称怒将军的慕容厉,此刻也只觉矮他一截,生出不敢怠慢的感觉。
“公主虽已无实名,却仍是公主。”郭逸笑着牵了一把椅子,亲自引那瞪目瞠舌的尤西公主坐下,低头看着她道:“懿轩此番误打误撞却治好了情花毒,还得以一慰心中相思,全赖公主,在此谢过。”
说着,竟真的一躬到底!
慕容时与慕容厉看得傻了眼:见是见过师傅行礼,却从未见过师傅向女流之辈行此大礼!
郭逸一礼行过,也不管那尤西公主面上是何等惊讶,转头向着慕容时与慕容厉道:“陛下、侯爷,此处乃是懿轩居所,因此斗胆请两位容懿轩将心中所疑问个清清楚楚,且莫要阻拦,可好?”
“太傅说的哪里话,”慕容时柔声道:“今日里本就是借着太后带公主来的机会,为太傅解惑的。太傅有何疑问,只管说出来便是,无论肃谨或肃恭,均是太傅一手带大的学生,又怎会罔顾师徒情谊阻拦太傅?”
慕容厉一旁听了,看着郭逸与慕容时脸上笑意与眼中深沉,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可当郭逸看向他时,他却仍是重重的点点头:“太傅所愿,即是肃恭所愿。”
郭逸哈哈一笑:“如此甚好!各位请随我移步后院竹林去,若是陛下带着懿轩的翠玉笛,便请一并带上。”
说着,他当先迈出房门,在门口两名侍卫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见那两人领命走了,才又亲自领了两名侍卫去最西侧的一间房子里,竟捧出一具琴、一台筝来!
这下几人俱都摸不清郭逸究竟是要如何了,但既已答应,便也只得乖乖的跟着往竹林去,就连那李太医也被郭逸亲自扶着,倒是走在了慕容时这个皇帝的前头!
一行人穿中庭,至后院,再由西边铺着青石板的小路前行,沿途除了几棵硕大的松树形态各异,便只见着枝头挂满橙黄果子的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