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连他为何会清早醒来走到栖梧阁,都不曾去想过,为何这世上有这许多种巧合,为何偏就凤鸣轩通往栖梧阁的花园小路上,有那么唯一的一棵夹竹桃,又为何巧到只有这种毒花便可以解了他情花之毒,为何他那般冷静淡漠的性子,会突然因着一首悠扬的琴曲便想要一会琴师?
“禀皇上、太傅大人,太后与尤西公主前来探望!”侍卫轻敲房门,低声报讯,接着王福便将房门推开,同时也打断了郭逸的思绪。
“尤西公主……究竟是何样人物?”他不禁有几分好奇,那个女人,厉儿说他们回城时亦在迎接他的队伍中,那她是否就是晨间在栖梧阁中抚琴之人?又为何破除只为时儿抚琴的惯例,清晨时分抚琴,那旋律听起来就像是特意为他所奏?
只是,那不过是个异域公主,又怎会知晓他郭逸的过往,又怎会明白他的心绪?
怀着复杂的心思,郭逸转过头看向门口那两个女人。
太后李嫣仍是一身朝服,精致妆容、华贵逼人。她年近三旬却不见丝毫老态,周身珠光宝气依旧,一如她那副要强好胜的脾气,张扬、夺目。
李嫣身侧,站着一名女子,她穿着一身五彩裙衫,长发扎成了数股发辫,额际戴一枚龙眼大小的深海珍珠,脖颈间也不似越国女子那般围得紧紧的,却是小了一号的珍珠戴于锁骨之间,配上那身紧致的衣袍,婀娜体态纤毫毕现,美不胜收。
细看那张瓜子脸上,一双大眼中水波流转,未语先动人;一张樱唇微微开启,凡观者必以为其有无数心事要系数予人倾诉。
“如此佳人前来探望郭某,实乃陛下福泽。”郭逸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轻咳一声,笑着赞了一句,又向太后李嫣拱手为礼道:“太后来探,逸不胜惶恐,只因无法下榻,望太后莫要在意。”
李嫣灿然一笑,走近几步虚托为礼:“太傅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回来为皇儿辅政便已是我越国上下的福气,何况又卧病在床,哀家又怎能坐视不理,不来探望?”
说完,她才看向慕容时,目光中带了些嗔怪:“皇儿怎地不告诉母后,若不是今晨栖梧阁中侍卫传出消息,母后都不知太傅回宫后竟病了!”
“太后错怪肃谨了,”慕容时不慌不忙,似是毫不在意李嫣的话,轻描淡写几句便将事情推到郭逸自己身上,倒成了郭逸自己病了不愿声张,只请了定国侯在身侧陪着帮忙运功疗伤,直到晨间意外中毒,才叫了太医过来。
虽明知并非如此,可李嫣亦不好说什么,只得闷闷的应了,便又拉过那尤西公主,满脸慈祥:“公主如今也看到,确是太傅生病了,今晨才会误闯栖梧阁,以致为你那桃花瘴所迷,到如今还无法下榻呢。”
她状似随意的一句“为你那桃花瘴所迷”,却引得郭逸面色大变,脱口而出:“桃花瘴?公主可否近前说话?逸心中有一事不明!”
说完后,见众人脸色不对,郭逸才想起这公主所居之处却是越国上代皇后居所,顿时后悔莫及,挣扎着便要下床,口里连声道:“懿轩一时激动,未曾思及公主身份,还望陛下与公主莫要误会。”
慕容时伸手按住他,凤目中流转着几分笑意,缓声道:“太傅莫急,原本就只是住在那边,又怎会有何误会?”说着,他转头看向尤西公主,点点头示意她靠近郭逸床边:“既是太傅要问话,公主便请过来吧。只不过公主尚要小心些,莫要再如同栖梧阁那般四处留下毒种阵眼了。”
“何人四处留下毒种与阵眼害我越国帝师?”一声近呼咆哮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如洪钟,震人肺腑。
众人不由同时往外看去,却见一人身着袍服,手上牵着一个小童,正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原是慕容厉带着郭适赶回来了。
他一回来,便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郭逸身上好一会,看郭逸面上确已再无那些红色突起,才舒了口气,走上前向慕容时行礼道:“皇兄!肃恭回府一趟,将太傅的小公子带过来探望。”
一面说,他一面轻轻将郭适推到郭逸床前,低声道:“适儿,去爹爹身边。”
郭适一步步走到床前,看了郭逸好一会都默不作声,许久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爹,爹爹竟病成这般,却还不准适儿前来探望,爹爹是如娘一般不要适儿了么?”
他这一哭,房子里顿时开了锅。
那尤西公主的脚步也自停在了慕容厉那一声大吼之时,此刻僵在原地,前有太傅与其幼子相聚,左有皇上与侯爷,右有太后与总管王福,就连中间地上,还跪着一个老头儿!她倒是真不知要走近,或是退出一步,亦或是退出这间房子了。
这边郭逸伸出一只手搂着幼子,长叹一声低低哄了几声,好容易才劝得郭适不再大哭,却仍是伏在他胸前,眼角泪痕尤在,却像是十分疲累一般,不一会便睡着了。
郭逸见状已红了眼眶,却又只是一声叹息,极为习惯的轻声道:“厉儿,替为师将适儿送到隔壁去睡吧。请个侍卫看着,待他醒了再送过来。”
慕容厉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将郭适抱走,不一会便又立即回来,守在床边。
这时李嫣突然笑了一声:“太傅果然不愧我越国帝师,对定国侯亦是指挥得顺手之极了。也莫怪他这个皇儿见了母后连请安都没有!”
慕容厉一听这话,便张口要辩,哪知慕容时一把抓着